他远道而来,或许会想家的。
“如果你想家了,我替你跑腿来寄信。”白昭昭拍着他的肩膀,要他放心,自己绝对是个好贤内助。
“……寄信?”眸中的厌恶一闪而过,阮知微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好啊,那就麻烦昭昭了。”
阮家的人,正盼着驿站送来他的死讯,好张灯结彩,连放三天鞭炮驱邪避煞。
“我也好想我爹。”
不知他是否安好,少了他这个孝子,想必能多吃一口饭。再也不用担心像他庶兄那样,用膳前会先呕出一口血来。
她真的长大了,懂得体贴人了。白昭昭得意地扬起下巴,认真地道:“你给我的信,我一定会亲手交给信使的。”
“那我就先谢谢昭昭了。”他的声音冰冷,却仍一脸温柔款款。
时机未到,他必须得忍。
忍到无法再忍,他也要忍,为了白昭昭,他得披上这层人皮。
谁都可以看轻他,嫌弃他。
唯独白昭昭,他不愿在她眼中看到恐惧。
“那我给你买纸笔,你今晚写完后,等我明早卖完猪肉后,就帮你寄信。”白昭昭双眸明亮,却看不穿他皮相下的阴暗扭曲。
“好,等我写完就交给昭昭。”阮知微点点头,眸底的阴霾一点点扩散开来。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当然会向着你。”
想起说要请阮知微吃油泼面,白昭昭不确定地问他,“你现在还能吃得下油泼面吗?”
他犹豫了下,轻叹一声,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清风拂过,街道两旁的旗帜随风飘扬。
几只麻雀停在旗杆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卖着油泼面的是个小姐儿,一手拿漏勺,一手端碗,嘴角挂着笑容,一碗接一碗地送着面。
她一眼瞥见向她走来的人影。
“昭昭,今天你还带人来吃面呀。”她手一顿,放下漏勺,提起裙摆跑向白昭昭,伸出手抱住她,笑容愈发灿烂。
“哼,我可是说了要吃最好吃的油泼面。”白昭昭牵着她的手,咧嘴一笑。
想吃油泼面不假,但想见她也是真。
“你阿爹今天又去赌了?”
十赌九输,还有一个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白昭昭实在想不通,乔婉儿家已经一贫如洗,她阿爹还有什么可赌的。
被戳中心事的乔婉儿低着头,为难地扯着白昭昭的袖子,“阿爹说他替我选了门亲事。”
人活一世,不能选择双亲,是最大的不幸。
子受父累,她不得不应下这门亲事。
她就不能勇敢一点吗?白昭昭想起了过世的乔婶子。
那时,乔婶子病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求她帮帮乔婉儿,别让她被乔叔当成赌-资输-给青-楼赌坊。
“他选的,让他自己上花轿去,与你何干?”白昭昭毫不客气地拍着她的手背,要她安心。
“他就是看准了你不会不管他,婉姐儿,你还记得你阿娘死前,对你说的话吗?”怕她再次心软,白昭昭不得不下了帖猛药。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乔婉儿想起不是病死,是活生生被折磨死的阿娘,心中生寒。
自从阿爹染上了赌-瘾。
但凡他从赌坊输钱后,回家就拿身边的人出气,辱骂殴打是常有的事。
“阿娘要我听昭昭的,别一味忍让,以为妻顺则夫贤。”她笑得苦涩,连心口都在抽疼。
她阿娘就是死在‘顺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