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汪玉摘微挑似藏着江南春水,唇色却比这雨夜的血还要艳丽三分,偏生轮廓又锋利如出鞘的寒刃。
玄色飞鱼服裹着劲瘦身躯,蟒纹暗绣在雨水中泛着冷光,腰间绣春刀垂落的银链随着呼吸轻晃,举手投足间既有女子般的清艳,又透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正是那令朝堂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汪玉。
暮色如墨,沉沉压着燕山山脉,官道上疾驰的马蹄声惊起漫天寒鸦。半月前,汪玉奉旨前往冀州平乱,此刻正心急如焚地踏上归途。
前方路旁,一具尸体横陈在地,汪玉勒住缰绳,冰冷的目光扫过尸体。沿路这样的场景已出现多次,死者喉间无一例外插着箭矢,青布箭囊被利刃剖开,染血的密函大半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血腥气,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令人作呕。
“督公,从密云到通州,已发现四具这样的尸体。”亲卫拾起半截还在发烫的信笺,声音里带着不安,“他们像是传令兵,敢杀朝廷传令兵,背后定有惊天阴谋!”
汪玉微微皱眉,还未开口,亲卫又急切说道:“不仅如此,几家驿站的驿卒全换成了生面孔,粮仓里的马匹草料也都不翼而飞!”
话音未落,乌云裂开一道闪电,照亮官道尽头踉跄奔来的身影。那人铁甲破碎,腰间箭簇在青石路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怀里却死死护着个油纸包裹。汪玉瞳孔骤缩,认出那是山海关总兵府的夜行服。
“大……大人……”信使看到汪玉,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花,却因伤势过重,说话断断续续,“金刺单率三万铁骑破了九门口,打到了山海关……大人小心!沿途驿站早被安插了细作……小人绕经喜峰口南麓,还是……”
突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狠狠刺入信使后背。血花四溅的瞬间,数名黑衣人从树梢如鬼魅般疾坠而下,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取汪玉咽喉。
汪玉眼神骤冷,身姿如鬼魅般旋身挥剑。剑刃劈开雨幕,与匕首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星。在这刹那的光亮中,他瞥见黑衣人颈间刺青——正是西凉暗卫花影月的图腾。垂死的信使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暴起用染血的手指死死扣住刺客脚踝,声嘶力竭地嘶吼:“救!救!...十万火急!”
暴雨如注,汪玉迅速接住坠落的油纸包,触手冰凉潮湿。展开密函的瞬间,惊雷炸响在头顶,信纸上“镇北将军战死,山海关危在旦夕”几个朱砂大字,被雨水晕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他抬眼望向北方,城墙箭楼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却像极了辽东燃起的烽火。
“即刻回京!金贼围困山海关,辽东危在旦夕!”汪玉勒转马头,缰绳在掌心勒出深深血痕。亲卫们应声策马,马蹄踏碎满地积水,溅起的水花混着血水,在夜色里翻涌成暗赤色的浪。
三日后,暮色中的涿州驿站飘出阵阵炊烟,看似一片祥和。然而,当马蹄声逼近,屋檐下闲聊的驿卒齐刷刷转头,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汪玉一行人。
汪玉眯起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异样。那些驿卒作揖时腰背挺直如枪,行礼的手势带着常年握刀的僵硬,尤其那双沾满泥浆的牛皮靴,与官制皂靴的形制相差甚远。
“陈楠,去探查查一下粮仓。”汪玉摩挲着腰间玉佩,压低声音对着贴身亲卫说道,“小心!不要恋战,回京要紧!”
话音未落,堂内突然传来瓷碗碎裂声,几张八仙桌轰然掀翻,十二名黑衣人如鬼魅般窜出,弯刀泛着幽幽蓝光,杀意四溢。
汪玉长剑出鞘,寒芒闪烁。在刀锋破空的呼啸声中,他余光瞥见亲卫们迅速结成雁形阵,刀光剑影交织成密不透风的防护网。黑衣人武功狠辣,招招直取命门,却在配合上露出破绽——分明是临时拼凑的杀手。
汪玉身形如电,长剑如游龙般穿梭在刀光剑影中。他巧妙地避开致命攻击,同时寻机反击。一剑刺出,精准地挑开一名黑衣人的手腕,弯刀当啷落地。紧接着,他旋身横扫,剑刃划过另一名黑衣人的小腿,那人惨叫着倒地。然而,黑衣人越聚越多,将他们团团围住。
“撤!”汪玉大喝一声,斩断又一名黑衣人手腕,带着众人且战且退。他们边打边向马匹靠近,终于成功上马,策马狂奔。
纵马狂奔出二十里,汪玉回望暮色中逐渐缩小的驿站,冷汗浸透后背。若沿途驿城皆被渗透,莫说军情奏报,连调兵文书都难以送出。他握紧怀中湿透的密函,催马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快!必须在三日内见到陛下!”
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向着京城疾驰而去,而身后,成群的黑衣人正策马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