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等着。”孙幼微呵了一声,她轻哂一声,“朕今日让你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要兼顾。”
“臣恭听圣命。”
孙幼微的身体微微前倾,“贺夔回来了。”
杜嘲风怔了一下,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忽然闪过几分喜悦,而后又迅速沉静下去。
“昔日故友回城,很高兴吧?”
杜嘲风摇头,“贺夔现在出现,对陛下来说不是好事。”
“你知道就好,”孙幼微微眯了双眼,“朕现在,正在全城搜寻他的下落”
“臣自当避嫌。”
“不需要你避嫌!杜嘲风你听着,如果你先找到了人,朕可以暂时饶他一命,在野灵案尘埃落定以前,带着你的人将他看好,朕不再过问。但是,倘若是朕先找到了他”
孙幼微皱紧了眉,“你明白吗?”
杜嘲风有些惊讶,但旋即又明白了孙幼微的用意,他立刻叩首道,“臣代贺夔谢陛下浩荡隆恩!”
“去吧,去找你的旧友,”孙幼微冷声说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快,绝不能让贺夔落进那些殉灵人之手。”
等到小楼中的冯嫣骤然醒来时,已是申时末。
她一阵心悸,身上全是冷汗。
冯嫣坐起身,轻轻扶住了额头应该是做噩梦了
但究竟是怎样的噩梦呢?
以往的噩梦,至少在醒来之前的那一点片段是清晰的。今日这感觉却稀奇得很,脑海中只有一团混沌不清的暗影,就连一点支离破碎的残景也回忆不起来。
唯一残留的印象是虚弱,是困乏,是如释重负的疲惫。
好像她这一下午根本不是在睡觉,而是深陷了某个泥淖,独自与淤泥缠斗良久。
外面的天色已经转向黄昏冯嫣卷起竹帘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自己竟是睡了一整个下午吗?
难怪会感觉这么昏沉。
她缓了缓神,抬头望向窗外的云天和晃动的树影。或许此刻应当出去走走,这傍晚的风,大概能帮自己解开一些困乏。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浮起,迎面的晚风就带来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这感觉只有一瞬就像那个在马厩附近捡回了狄扬的傍晚一样,风中隐藏着不可知的危险。
不仅如此,今日这一抹似有若无的诡异里,还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冥冥之中,似是有一种无声的劝告,在催促着她起身。
起身。去后院。
这个劝告不是语言,没有声调,而是一种在心底无端升起,却又不可压制的念头。
冯嫣原本还觉得有些烦乱,在觉察到这股心念后,她整个人反而沉静了下来。
要去后院的念头像是一粒随风飘来的种子,不由分说地在她心中扎下了根,并且以一种迅猛的速度蔓延生长。
她闭上眼睛,在沉默中咀嚼着这心念的细节,只觉得它复杂极了似有哀求,又带伤感,让人觉得心痒难受,好像只有顺从那个念头,这一股难耐的焦急才可得到平复。
很快,她起身更衣,而后抽出了附近桌案上的短刀,缓步下楼。
小楼外的一切景致,都沉浸在金色的夕照之中。
冯嫣面无表情地踏出了庭院。
这一瞬,魏行贞府中的六个仆从几乎同时打了个寒战甚至连不恃这样一向迟钝的人也是如此。
前院堂屋附近,去甚浑身难受,他本能地闪身躲去了不恃的身后,两只手在胸前后背挠来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