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艺的钢笔尖悬在合同签名处上方三毫米，一滴汗珠正沿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办公室里中央空调的温度明明设定在恒温二十二度，他却感觉像被塞进了微波炉。"瑞士那边的并购案终稿"——助理小林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不是什么"来自爱慕者的挑战书"。
那张浅粉色信笺从文件夹里滑出来时，沈艺的第一反应是法务部终于疯了，把保密协议印成了情人节贺卡。直到他看清开头那句"亲爱的沈"，以及落款处那个覆盆子色的唇印——新鲜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蹭到他手指上。
"见鬼。"沈艺用钢笔挑起信纸的动作，比拆炸弹还谨慎。纸页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玫瑰香，让他想起上周谈判桌上，安娜把香水喷在合同上的场景。当时他还以为那是对方不小心打翻了香水瓶，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猛兽标记领地的行为。
电话那头的法务总监听完描述后，沉默得像是突然被拔了网线。"安雅集团的安娜女士？"最终他憋出一句，"她今早确实发邮件说想'当面讨论补充条款'......"
"讨论怎么把商业间谍罪写进婚约吗？"沈艺用肩膀夹着电话，正把情书往碎纸机里塞，突然发现信纸背面还有一行小字："PS：你办公室的绿植该浇水了。"他猛地转头，窗台上的发财树确实蔫头耷脑——这女人连他办公室的植物都不放过。
与此同时，晴艺花店里的苏晴正把剪刀使得像外科手术刀。玫瑰茎秆被精准斜切四十五度时，苏婷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是沈艺助理发来的加密消息："紧急！老板收到情书！疑似红裙大魔王手笔！"
"我就知道那瓶香水有问题。"苏晴剪掉一朵腐烂的花苞，汁液溅在围裙上像血迹，"上周她来买花时，盯着沈艺照片看了整整三分钟。"
林晚亭的相机从龟背竹后面探出来，快门声轻得像声冷笑。"需要捉奸服务吗？"她晃了晃镜头，"专业级长焦，连睫毛颤动都能拍清。"
"省省吧。"苏晴把残花扔进垃圾桶，"你上个月不还拍了他系领带的九宫格？"说着从柜台下抽出一本相册，里面全是林晚亭"不小心"留在花店的样片——沈艺在咖啡厅看文件的侧脸，沈艺演讲时松领带的瞬间，甚至沈艺打哈欠时眼角挤出的泪光。
苏婷倒吸一口凉气："这算职场性骚扰了吧？"
"不算。"苏晴往喷壶里灌水，"除非她把偷拍照做成PPT在董事会上播放。"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彩虹，正好落在林晚亭最新偷拍的画面上——沈艺今早的领带歪得活像条上吊绳，背景里还能看到半张粉色信纸。
咖啡厅里的安娜正用钢笔轻敲合同："第17页的不可抗力条款......"她的卷发垂到沈艺手腕上时，带着精心计算过的弧度，"特别注明包括自然灾害和......"钢笔突然指向窗外，"看，鸽子。"
沈艺条件反射转头，落地窗外确实掠过灰羽信鸽。等他转回来时，安娜已经把那页合同翻过去，露出背面手写的监控记录："11:15-11:17，你扶了三次眼镜。紧张？还是我太迷人？"
"你漏记了一次。"沈艺把合同推回去，"11:18分，我在考虑报警。"
安娜的红指甲划过纸面，像五道小型警告信号："你太太今天用的橙花香水......"她突然凑近，"和你的须后水很配。"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林晚亭举着相机闯进来，镜头盖都没摘："打扰一下，拍个'商业精英午间特辑'。"她对着安娜的裙摆连按三次快门，"红色饱和度超标了，建议调低攻击性。"
沈艺趁机抽出被压住的合同，发现补充条款里果然藏着猫腻——"双方代表应每月共进晚餐一次"被印成了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条款，字号比违约金条款还大。
"专业建议？"林晚亭在停车场堵住沈艺，递过牛皮纸袋，"查查她前夫的离婚协议。"袋子里照片上的男人眼神涣散，手里举着"小心美人计"的标语牌，背景是某精神科诊所。
衣帽间里，苏晴从沈艺西装内袋摸出的不是口红印，而是张瑞士银行的保密协议——如果忽略安娜用荧光笔在页脚写的那行"不可抗力包括一见钟情"。她突然笑起来："知道花店今天接到的匿名订单吗？九十九支红玫瑰......"手指划过沈艺僵硬的脊背，"送货地址是安娜的套房。"
碎纸机发出噎住般的声响时，林晚亭正在暗房冲洗照片。红灯下的安娜像头蓄势待发的母狮，而沈艺的婚戒在画面中央亮得刺眼。手机亮起苏晴的消息时，她往照片上喷了层特制定影液——配方能保存影像一百年。
"免费赠送。"林晚亭回复道，顺手把安娜刷卡买玫瑰的消费记录截图发过去。暗房角落的监控屏幕上，花店二楼卧室的灯刚刚熄灭。她调整镜头对准夜空，今晚的月亮圆得像个婚戒。
次日清晨，沈艺在办公桌上发现个精致礼盒。打开后是枚微型摄像头，附带卡片写着："实时监控您的植物健康状况。——永远比您快一步的安保团队"他转头看向窗台，那盆发财树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仙人掌——浑身是刺，但至少不用天天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