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Qs44
◎没爱过。◎
「……在谁的怀中会有感觉,被爱的深夜我在想念,明明是为你才会改变,却回不到从前……」
屠杳一口气将手中剩下的人头马灌完,眉蒙眼雾的垂首嗅了嗅怀中的那捧红玫瑰,于低洌急促的背景音与高昂明跃的起哄声里暗暗朝齿间抵了抵舌尖。
迪斯科球绕出深到发蓝的紫,真心话大冒险的转盘悠悠轻晃,清晰而深刻的映入她那双毫无波澜的眸中。
她心知肚明的轻笑。
撩起眼帘。
“施骋,”她慵懒怠惰的将怀中那捧红到似滴血的玫瑰拿开,搁在一旁,展手拎过静置于沙发座上的黑色皮草,披搭在肩头,趁着站起身来的动作顺势后撩了一把柔顺的茶色卷发,暗含强硬道,“我玩累了,想回家。”
言罢,便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朝厚重的包厢门走。
不窄的空间内瞬时蔓延出说不清道不明尴尬。
一群人都沉默的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只有施骋。
反应迅速的摁下难堪,扔掉话筒,两步走上前去抱起那捧被她故意遗弃在沙发上的红玫瑰,连外套都顾不得拿,加快步子追在她身后。
……
自打上车开始,屠杳就闭着双眼装醉。
爱丁堡的路灯惯来爱偷工减料,一灯明,一灯暗,照不亮几段路,却藏匿不少虫子,车轱辘无情的碾过黑漆漆的潮湿地,冷风抖落几滴水,窗户没关紧,漏出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缝,源源不断的往进灌输冷气。
吹的屠杳浑身发冷,不自觉的轻抖了一下。
微擡胳膊拢紧了些外套。
施骋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无比微弱的动静,第三十二次转头去看她,目光复杂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车子刹停在目的地而作罢。
扶她下车。
“不会喝还喝那么多,”
施骋无可奈何的架着“晕晕乎乎”的屠杳朝不远处那栋看起来就年份久远的公寓楼走,没话找话的说着,试图令她保持清醒,“今晚非把你的胃都吐空了不行。”
她没理他。
将一多半的身体重量都压到他肩膀上,半眯着那双藏满狡黠的狐貍眼,一边滴溜溜的转,一边“脚步蹒跚”的被他带着走。
从路边走进公寓楼只需要穿过一条百米道路,屠杳胳膊酸疼到一度想撇开施骋自己一个人走,但又耐于不想回复他,干脆忍痛装到底。
眼见马上就能走进公寓门。
脚步踏入的那一刻。
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杳儿。”
那道声音平而沙哑,沙哑的音色低低的缠绕在她耳畔,除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疲惫,再也无法听出任何情绪起伏。
就是这么简单而明了的一句话。
顿时令她定在原地。
酒意全消。
施骋费力的架着她的胳膊,扭头看向身后叫屠杳名字的那个男人。
又转回目光,瞧她。
屠杳没动,也没回头,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一滴。
鬼知道她等他这句“杳儿”等了多久。
但真当她听到的这刻。
她突然就觉得他真是可恨极了。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又在她快缓过来的时候出现;每次都在她以为他能把她拉出那片黑暗世界的时候松开手,又在她快要重新适应暗无天日的时候伸出手。
每次都在希望中让她失望,又在失望中给她希望。
玩的她团团转。
她是真的不想再在这种忽冷忽热的无安全感里漂浮了。
所以。
她擡手摁干眼泪,搂紧了施骋的腰。
回转身体。
冰冷而疏离问道,“怎么了?”
靳砚北通身一袭黑衣黑裤坐在石台边,弓身支腿将身影隐匿在漆黑而冷漠的黑暗中,棱角分明的下颚收在冲锋衣的立领后,仅留一双深邃而清明的眼眸在外,像盯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她。
他身边空无一物。
除了一个蓝黑色万宝路烟盒和一个打火机。
“你…”
靳砚北绝口不提家里出的事情,也不说忙完回国后从骆霄那边知道她瞒着申请出国留学有多难过,只是用一种听起来好像有些脆弱的腔调问她,“…在这边还好吗?”
屠杳挑了挑眉头。
伸手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施骋搂的更紧,故意炫耀道,“如你所见,我很好。”
靳砚北白到刺眼的手僵了一僵。
随后,轻微却吃力的活动了下看起来无比僵硬的指关节,双手并拢搓了搓脸,搓去眼底的受伤与面颊的疲惫。
没再与她视线相对,而是盯着被蹭脏的鞋头问她,“那你记得,你还欠我一个百分百实现的愿望吗?”
“不记得了。”
她轻耸肩,笑的妩媚动人,“我连你是谁都快忘了,又怎么能记得那些呢?”
“我的愿望是,”他垂头哂笑,仍旧自顾自的说,“你能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申请出国非要瞒着我,非要只瞒着我,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没爱过。”
屠杳简单粗暴的打断他的问题。
他的身体僵直在原地。
支撑在双膝的胳膊爆起青筋与肌肉,被风吹乱的头发遮挡不住他紧咬的后槽牙,背脊绷的很直,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无望。
身边那盒欧盟黑冰双爆万宝路的烟盒是敞开口的,依稀可以看出里面少了几支。
但有一处十分不同。
其中有一支烟是倒着放着。
烟蒂朝内,烟头朝外,将其中卷裹的烟草尽显。
她猛然想起施骋曾经告诉过她。
这种叫做许愿烟。
每当新拆开一包烟,迷信的烟民都会将第一排最中间那支烟抽出来,许一个心愿,然后再将其倒着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