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药面目森寒,“你有如来倚仗,我现在奈何你不得。帝巽,你私纵天兵天将,不问缘由屠杀我族二十万军,后又屠镇,□□取乐,这笔账,我一定与你天界细算。”
帝巽软倒在地,绝望摇头道:“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不是我所为?我说的真话,你又不信我,白药,你被一叶恨意障目,亦如我如今可悲!”
如来闻言,便知此事已有转机,毫无踪迹地离开了。
苍干忽道:“白药,我有办法可以探得他话中真假。你信不信我?”
白药漠然瞥了他一眼,“不信。”
苍干凝噎。
帝巽掷冠摔到白药脚下,胸膛起伏,“你以为...反正我已经将帝位许给苍枢..!白药,你来试试便明白!我..”
他那些话要紧处都说不出来,只有含糊的嗡鸣。只能见他面容悲愤。
境外的白药望着这一幕,捂着愈发狂跳的心头,眉眼冷冷下压。闻声如遭雷劈——这分明是前些日子苍干无意中说出来的语言。
人常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三千年后白药重新审视这段记忆时,才发觉出一些极度违和的情状。
帝巽堂堂天帝,为何如此懦弱无能?
更何况....白药敢断定,他所说的不知情,是真的!
他紧紧盯着胡言的帝巽与他面容上的悲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分明是有更高的存在,噤了他的声。
那苍干...
白药擡眼看了眼天光。
心沉进了深渊里。
奈何局中白药并不知情,他冰冷的眼角眉梢都浮出讽刺意味,他当着众仙的面,道:“好啊,我要指定三界令人人都如意的规则。”
苍干微微皱了眉头。
白药入主天界为帝,三界再次震动。
妖界之危迎刃而解。
可他坐上去,才发觉这位子...骑虎难下。
天界四方神君隐在高层天从不出世,只为规范天帝一人。白药在天界的所有抉择都要经他们的手,若不顺意,则被他们更改或驳回,白药的脸则一天比一天寒下去。
帝巽躲他如避瘟神,一副王不见王的模样。
白药以天帝之身,为妖族谋得了无数福祉,令他们世世代代都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其余的,倒也忍了。
如此七十年后,白药再也无法忍耐。
只因鬼渊毫无预兆地人人如同天道加身一般力量暴涨,它们不再甘心待在暗无天日的鬼渊。
妖界之后有鬼渊,天之下的众生一夕之间沦为地狱。
四方神君不得不出界,众仙择其为主,仅余东王公与西王母不为所动。至此,苍干,白药,扶桑,九光四位先天神族自成一国,孑然一身。
苍干不动声色,扶桑帝百年难得见他一面。至于西王母倒来往颇久。可到底没有商议出来个结果,鬼渊强的令人不可置信。
师昼与师吾夜二人所向披靡。
白药不想管也不成了。
天界武星并未归位,只一个天枪重新苏醒。天枪奉天帝为主,前生旧名郁峥嵘,平生最慕天帝性情。
讨伐鬼渊又折去多名锋锐,白药亲征数回,半数是赢半是输。师昼是个分外棘手的对手,再又一次鬼渊无因由残杀数万人族妖族为享乐时,白药终于无法,只得亲自去请苍枢。
魔族帝君,乃混沌初开一气化身而成,苍枢大名如雷贯耳,三界无不慑服。但要他出手,是需要代价的。没人会祈求混沌大发慈悲,哪怕天界崩塌,于苍枢也不会颤一下眼皮。
帝巽为求他出手,丢了帝位。
师昼虽极恶之身,但魔物只得更悍然的魔才能镇压。他天上地下唯一忌惮的,也仅剩下一个苍枢而已。
紫宫坐落处,帝星飘摇荧惑高*,寂静的不闻一丝声响。周围三千里,尽是销骨磨肉的雾障。
白药却无知无觉走进去,见他正坐在摇椅上看庭院内那片盛放的白芍,美轮美奂至艳诡。
“苍枢,鬼渊祸患无穷,我要如何你才肯出手?”白药拧着眉头。
“叫我什么?”那人披着外袍,回过头来。
“帝君大人”白药改口,拱手做礼。
“错了”他道。
白药额角青筋一闪,“遮天帝君!”
“又错了。”
“你到底要什么!”白药强压怒火。
“我说过,我早已更名为苍干,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白药。身后诸般景色被黑雾抹去,他携着无尽的恶欲,走来。
“你等你低头太久了。”他抱臂而立,神情中含着冰冷的戏谑与玩味,轻飘飘地看着白药:“前些日子我分明警告过你,可你还是走进来了。”
“你知道我要什么”苍干微俯下身,贴在白药耳边呢喃:“你再清楚不过了。还是说,你要欲擒故纵,嗯?”
“..鬼渊祸患无穷,你就没有怜悯之心吗?”白药反问。
苍干失笑,“你真是我见过最天真的人,你想要我有怜悯。白药,我可是天地初开时的恶意啊。”
白药默然盯着他嘴角的笑。半晌一点头,道:“结为道侣也好,一月后。在此之前,你给我摆平鬼渊,人间已过七百年,人妖二族早为抵御鬼渊合为一处。蓝寄如今一人把持两族兵力已经不易,我要鬼渊那群人再也翻不起浪。你明白吗,苍干?”
苍干得令,眼睛一弯,“你终于喊对了一次。”
他张开怀抱,静静地看着白药,“你还记得当日在北冥海里,鲲鹏击浪,打翻你我所乘之船,我彼时只一缕意念囚于蛇身,不能动弹,只能被海水没顶,跌下去。你拨水游来,捧着我奄奄一息的身子亲了亲,还让我无需担忧。你还记得吗?”
白药吃了大亏,不想看见这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脸,奈何他有求于人,只得憋屈窝火道:“记得”
“我还想你亲我一下,这里”
苍干双目精亮,反指着自己的唇。
白药顿时觉得那道窥探的目光顺着自己的面颊,滑到心口。
白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底念着:“学术不精,有求于人,不过如此”
他面无表情上前,五指抓着苍干的衣襟向下一拽,没甚么感情地在苍干冰冷的唇上一贴,转瞬即逝。
“好了,现在你就下界...”
苍干反客为主,一揽他后腰,分开的唇舌再度相接,白药那点触碰怎么能满足苍干无穷的恶欲。
透明涎水顺着白药唇边流溢出,那截舌尖被叼着,是个恶狠狠的吻。
白药心头简直坍塌下去,神昏目眩地在苍干掌中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苍干才大发慈悲放了他,拇指揩过白药唇角水泽,“回去罢。一个月后,我从鬼渊回来迎我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