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父亲(1 / 2)

有些父亲

“那你要答应我一点,无论已违以后做出什么事,你都要相信他。”张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慢,生怕素星听漏什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素星表情凝重起来,心里满是疑虑,相信应已违在他看来那是应该的,为什么张姨突然要说这些事?

“我会相信他的。

张姨点点头,说起了自己经历过的一件事。

她黏上姜建平后,姜建平对她没什么兴趣,虽然让她在姜家自由行走,但没有和太的好友,今天鸠占鹊巢的女人。

她一直伺机而动,想从姜家的日常生活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当看到姜敏学糟糕的入学考试成绩,张姨就开始拼命安慰自己,一定是孩子还不适应学校环境。

梦婷姐聪敏过人,长大后打理家族企业也井井有条,还带着是笨蛋,张姨第一个不相信。

尤其看着那张软软嫩嫩的小脸,她说不出什么重话。

后来姜敏学的学习成绩跃升到全校第一,张姨才感慨姜敏学在学习这方面是终于开窍了。

可是忽然有一天,张姨的邮箱里收到了一份信,里面详细的记录了姜敏学是如何打算在接下来的几次考试中,威胁几个成绩常年好的为他提供答案,不愿意帮助他的就让他们家里出现各种意外,缺席考试;而老师,则是投其所好,上下打点。

这么一看,整个学校都在姜敏学的掌控当中。

不少本来品学兼优的学生都被压了下去,成为了姜少爷的陪衬,也正是这个时候,应已违进入了张姨的视线。

作为从小和姜敏学一起长大的孩子,对姜敏学应该是了解得一清二楚,那应已违会知道更多才对。

不不不,应已违似乎是个小说谎精,他的话信不得。

张姨看着那份计划,在最后的位置写着一句,“应已违常年为少爷背锅,如有任何不妥之处,可随时往应已违身上推卸责任。”

忽然间张姨开始回想,应已违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一个不讨喜的小孩的。

想来想去,张姨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应已违有什么不乖的时候。

每次见到这个小孩,都是站在旁边不说话,得问了才会说上一两句。

应以违到底做了什么,被老师怎么批评,在学校里如何丢脸,这些她都是听姜敏学的描述的。

而真实情况是什么,张姨从来不知道。

张姨顿时陷入了一种恐慌当中,如果这一切全是姜敏学说的谎言,那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副样子?

当晚,张姨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一朵小花,站在一片泥泞当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接着她被捧起来,看见了一个眉眼很像梦婷姐的男人,让她从心里产生种亲近感,她想问问这个男人和梦婷姐有什么关系,但是她挣扎了半天,只摇了摇叶子。

“真可怜。”她听这个男人说道,接着她眼前一黑,仿佛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她被装进了口袋里,花瓣没有折弯,平整地伸出去,能清楚的看到外面所有的景色。

应已违踏入这片世界的刹那,仿佛听到什么声音,他扶住腰间的剔骨刀,迅速扫视周围。

【快……救……】

张姨用叶子捂紧自己的脑袋,还是抵挡不住那嘶哑且微弱的声音钻进脑袋,透着某种让人心烦急躁的感觉,就像刚做好的指甲晾了许久,结果一碰就花了;明天就要开学,刚写赶好的寒假作业被泼上了一碗泡面;打扮得非常好看准备去炸街,结果突然发现手机丢了。

一种无法控制的怒气从心底腾起。

【我……】

腐烂的味道顺着鼻腔钻到张姨的躯干里,缓慢占据全身,它似乎感受到正在颤栗的肌肉散发的热量,顺着血管的褶皱深深扎了进去。

【咕唧】

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大脑疯狂地告诉张姨,那是血肉在牙齿间的碰撞下断裂,被什么东西混合后咽下的声音。

张姨控制着自己细细的茎杆撑起花瓣,向上望去,看到了那个让她无法忘记的东西。

眼前阴冷的乌云变成一只巨大的怪物,无数的眼珠在它的脑袋上转动,坚硬的鳞甲覆盖着穹顶一般的腹部,边缘舞动着的须子正在喷散出一团团绿色的粘液。

一团落在了应已违脚边。

【簌簌蔌蔌蔌】

被粘液裹住的地方越来越沉,压得旁边的地面开始下沉,应已违想要离那东西远点,脚却像被什么抱紧了一样不能动弹。

【谁能救救我。】

那个声音似乎变成了一个姜敏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着,呼喊着,哭求着。

粘液越来越多了。

它们顺着地面向应已违走来,一步一步滑动着。

张姨变成的那朵小花疯狂拍打着,想提醒那个男人快点走开,可她的力量太小,无济于事。

在应已违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一串冰冷,正在颤动的响环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呼】

充斥应已违视野的,只剩下相互挤压在一起无数眼球,以及中间慢慢吐露出了正在微笑的姜敏学。

那个笑得一脸纯真,从小跟在大家后面哥哥姨姨叫得非常甜的姜敏学,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恶意。

不停刷新张姨心中所能承受的底线。

【咕唧】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伴随着姜敏学的到来,那种焦躁的声音更近了几分,仿佛能贴着你的耳朵,喘息着,呢喃着。

姜敏学扒拉开那些眼球,伸手擡着应已违的下巴,背后是不停扭曲的眼球和干瘪的躯干。

【“你还在抗拒什么呢?别人都觉得你是个笨小孩,离开了我,离开了姜家,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司机儿子,生来就被我踩在脚底的废物,为什么不乖乖听我话呢?”

“你替我背了这么多黑锅,我以为你不背黑锅就不习惯了,怎么今天想起来要反抗。”

“是不是你和什么人学坏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张姨险些被击碎的理智听到些话,又扭曲地拼接在一起,全部注意力钉在了姜敏学身上。

【“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承托我,你明白吗?”】姜敏学身边的那些眼睛往前挤着,只给姜敏学露出一张脸来,表情狰狞地看着应已违。

“啧。”

那些眼球中的应已违举起了剔骨刀,冷漠且镇定挥出一道刀光。

“真丑啊。”话音刚落,灰色的液体骤然爆开,无数眼球腾空飞起,又高高坠下,像一场灰暗的烟花,炸开在天空中,烟尘、灰烬、数不清的碎屑开始飞散,争先恐后地落到每一个角落,那种能附着在骨子上的黏腻被掀起,又被风卷起,融入空气中。

【“你始终无法摆脱我。”】

那个声音尖叫着退去,留下这么一段话来。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有古神残存的力量。”应已违把剔骨刀收好,转身往外走去,那些灰烬像是发现什么恐怖的东西,惊恐地往外散去,它们不敢,不想也不能。

张姨说完后,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一说起来姜敏学那副恶心的样子就来气。

“在那个梦之后,我发现已违才是梦婷姐孩子,悄悄给他们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是真的。”

张姨抓住素星的手,上下摇晃着,“你因为别人的话对一个人产生了误解,这无关紧要,但是要是之后发现别人才是罪魁祸首,还伤害了你在乎的人,你会是什么感受?”

“我只觉得愧疚得不行,当初我以为姜敏学是梦婷姐的孩子,就开始为他的所有行为找借口,我甚至在不经意间帮着姜敏学那小子害了已违,那时候告诉我应已违是梦婷姐的孩子,我怎么面对已经在底下的梦婷姐?”

素星没办法感同身受,光只听张姨说这些事情,他心里就闷闷的难受。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张姨。

“如果应已违希望,我可以把姜敏学绑出来,任由应已违报复。”素星说道,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他不是应已违,没有办法替他做出选择,但他可以为应已违提供选择的条件。

“素星?”应已违举着一把雨伞遮住素星,把那淅淅沥沥的小雨隔绝在外,拉着人进了屋内。

“你们聊了些什么呢?怎么在外面淋雨,如果生病的话你会很难受的……”

“我可以把姜敏学带出来,谁都不会发现的,你想打他骂他都没有问题。”

应已违收伞的动作一顿,看了张姨一眼。

“已违,我把那些事全部告诉他了。”张姨被应已违的眼神一碰,老老实实地把刚才饿话说了出来。

她是怎么发现异常,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证据,这一切又藏在什么地方,全都说了出来。

“谢谢。”

应已违替原身说出这句话,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他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真正地脱离出去,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如果原身在这里,应该也会这么说。感谢这些为他伸张正义的人,感谢他们还愿意站在他的身边。

应已违和姜敏学,这不单单是两个选项,背后更是两方势力的争夺。

如果选择了应已违,注定会走上一条艰难无比的道路,它将会面对无数人的阻挠,面对已经建设了六年的云雾城,面对一个庞大到可怕的巨物。

应已违看着面前认真的小狼崽,素星身上的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退去,崭露出什么真正能让人胆寒的东西。

是獠牙哦,是利爪。

应已违相信,只要他点下头,素星真的会把姜敏学送到他面前来,任他处置。

素星这次是动真格了。

应已违把手放在素星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把素星坚毅的目光往下压了压,弄得小狼崽开始扒拉他的手才笑出声来。

“他们现在不能拿我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