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吃过没?”他不介意她多喝一碗。
她当然是吃过才来找他的,不然她哪有力气爬窗。白昭昭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这人总是有话不直说,想要她去猜他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爹说过,你身子骨虚,要我多照顾你。”她是好姑娘,一定会听自家阿爹的话,把他喂养的和她养的猪猡一个样。
肥肥白白的,看起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总觉得白昭昭看他的眼神好生奇怪,阮知微的眉头微微一拧,顺着她的话道:“昭昭是个姑娘家,才需要多补补。”
他不是不知,在他人眼中,他是个病骨子,一步三喘,活像下一刻会厥过去,活不到第二日一样。
“我?补一补?”她健硕的可以一拳打死一头老虎了,白昭昭哪怕再想喝,也不至于贪了这一碗汤。
她推了推碗,要阮知微至少看一眼,“你闻闻看,不难喝的。”
“还是昭昭喝吧。”推来阻去了一会儿,阮知微神情略有些僵硬地盯着桌上的那碗鸡汤。
“姑娘家才需要健康的身子骨,别听别人要弱质芊芊才好看。”他喜欢看她活力十足的样子。
更喜欢看她身手矫健地把一些登徒子按在地上,教会他们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呃,你想留着给我喝?”他看起来十分的真心实意。
白昭昭趴在窗棂边上,挠了挠头,一脸苦恼地说道:“我早起多吃了些,这会儿什么都吃不下了。”
早知阮知微不喜欢喝鸡汤,她就不吃烤红薯了。
现在肚子胀气,什么都吃不下。
“小相公喜欢吃什么,不妨和我说说。”虽然她有可能不会,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推磨的机会不多,不过她惯会哭穷。
必要时,她会扒拉着自家阿娘的衣裙,求她可怜可怜。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吃亏的。”他的身子骨着实看起来太弱了点。
她还是得多喂他几口。
喜欢吃什么?他一贯不敢多吃,恐会肠穿肚烂而死。阮知微心里藏着事儿,脸上依旧挂笑,“那昭昭会与我同食吗?”
算了吧,她吃饭如同饿虎扑食,没剩一点儿渣。白昭昭摆摆手,哪里好意思坦白告诉他,自己吃饭狼吞虎咽的,不太好看。
“你自个儿吃吧,我吃什么都一样,不需要再多补一补。”嘴角抽了抽,白昭昭差点要擡头望天了。
就她?再补下去,就真的可以拳打猛虎,脚踢花豹,没一个凡夫俗子能近她的身了。
想想就惊悚,白昭昭不敢对上阮知微的眼神,怕他看穿她内心得多孔武有力。
简直铜皮铁骨,百毒不侵,她健康的不像个寻常姑娘家。
“小相公,你是觉得鸡汤难喝?”她竖起手肘,手掌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
左看右看,除了在他脸上看出好看,她就看不出其他的。
可是她向来喜欢有话直话,拐弯抹角要人去猜,那不是她的喜好。
“可你不说喜欢吃什么,这样身体很难好起来。”
人唯有多吃多睡,才能快快长大。
她等着他长大成人的一天。
他有在挣-扎,只是对大多补汤心有余悸。阮知微的眸光落在油光发亮的鸡汤上,下意识地抗拒。
过往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即便是他的祖母,也一样的不可信。
如若不是他身上还有白家的婚约,想来连祖母都不愿保住他的性命。
“昭昭,如果我说……”他微微擡起头,伸-出手,指尖触及她的脸颊,眸光却亮的可怕。
“我只敢信你。”他只能信她。
在这个世上,唯有她,是他唯一能相信的。
生身父母将养育他的每时每刻,作为践踏他的武器。
一声声的孽子,足以让他们亲缘断绝。
活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父不似父,母不似母,又怎能苛求他做个孝子?
祖父的遗愿,是阮家与白家的亲事。
而祖母心有祖父,一心催他快点抉择。
他拉住她的手,贴近唇边,轻声笑起来,“我也只会信你。”
他囿于阮家多年,如若不是这门亲事,他如何能走出柳安州?
如何能活命?
祖母要成全祖父的夙愿,生父不愿拿庶兄的前程来填补。
所有的人都有他们的私心,都在选择。
“昭昭不知,我自小就知阮白两家有婚约,那婚契,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很是心满意足。”无论他人信与不信,他很满意他与白昭昭的婚约。
想着有人在等着他活下去,那么哪怕下一刻咽下的是一碗碗毒汤,他亦甘之如饴。
活下去,哪怕靠着这门婚事茍活下去,他也要撑下去。
他想来见她一面。
哪怕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