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闻言,急忙摆手:“罢了罢了,打就打吧。正好我也手痒,今日便痛快打一场。”
顾家之人根本不听萧秋折的劝告,二话不说便挥剑冲了上来。顿时,客栈内一片混乱,周遭百姓纷纷逃窜,刀光剑影间,厮杀声此起彼伏。
陆临一边应付着杀手,一边留意萧秋折的动静。他知萧秋折手上有伤,生怕他再添新伤。
然而,萧秋折身手了得,右手持剑,左手挥袖,几招之间便将眼前之人打得连连后退。
萧秋折自幼习武,剑法在京城贵公子中堪称翘楚,应付这些人自是游刃有余。
陆临一边与杀手周旋,一边凑到萧秋折身旁,笑问道:“今日怎的如此兴奋?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他从萧秋折的神色中看出几分不同寻常。
萧秋折嘴角微扬,挥剑挡开一击,笑回道:“是有些好事。”
陆临扬了扬眉,顺手挡开一人攻势,问道:“定是因为晚青妤吧?你们二人如何了?可有进展?”
萧秋折挥剑击退一人:“有了一些进展,不过还需再进一步。但我能看出,她心里是有我的。昨日她与我说了许多贴心话,她手上受了伤,我替她包扎了伤口。”
陆临:“她受伤了?严不严重?”
萧秋折:“不严重,只是手上划了道小口子。包扎时……我牵了她的手。”
“然后呢?”
“没有然后。”
陆临不信:“你们二人同处一室,难道就只是牵了手?没做点其他的?”
萧秋折一边应付顾家杀手,一边坦然道:“对。”
对?
陆临:“……”
陆临白了他一眼,嘟囔一句:“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活该你难受。”
虽顾家人身手不俗,但萧秋折带了不少官兵,加之他与方齐武艺高强,不多时便将这些人制服,押往衙门。
萧秋折吩咐衙门妥善处理后,让方齐护送陆临回府,然后又返回了岳堂。
今日他脖颈上受了点小伤,虽不严重,却也见了血,想必晚青妤见了定会心疼,或许还会亲手为他包扎。思及此,他心中愈发期待,把为晚青妤备下的点心和首饰一一收拾妥当,带着东西匆匆赶回亲王府。
然而,回到府中,却不见晚青妤的身影。他心中微沉,唤来管家询问,管家说她一早便去了太医院探望晚青禾。
萧秋折本以为她早去早回,未曾想竟耽搁至此时。他心中隐隐不安,便匆匆赶往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晚青禾见到他,疑惑问道:“妹夫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萧秋折环顾四周,未见晚青妤,便问道:“我来寻青妤,她今日不是来了太医院吗?怎的一直未回亲王府?”
晚青禾惊道:“妹妹没有回去?她今日确实来过,但只坐了一会,便带着四弟离开了,我还以为她早已回府。他们会不会回了晚府?”
萧秋折愈发担忧,他知晚青妤素来稳重,若有事耽搁,定会派人回府通报。如今迟迟未归,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多想,辞别晚青禾,赶往晚府一趟。
到了晚府,却依旧未见晚青妤。萧秋折心中焦急,又在京城中寻了一圈,仍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得返回亲王府,派府中下人四处寻找。
而后他忽然想到乔家大院,心想她是不是去了外祖母那里?思及此,他立即策马赶往乔家大院。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天色却阴沉下来,似有风雨欲来。
乔家大院内,晚青妤正与外祖母和付钰书闲话家常。外祖母取出几幅珍藏的字画,因年久褪色,字迹模糊,便想让晚青妤和付钰书帮忙辨认修复。
这些字画是外祖父留下的遗物,外祖母一直视若珍宝,如今虽有些破损,却仍想尽力保存。
付钰书博学多才,对古籍字画的修复颇有心得,便动手修复起来。晚青妤在一旁帮忙,时不时递上工具。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外祖母见修复尚未完成,便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修吧。此事急不得,你们先回去歇息。”
晚青妤与付钰书走出房间,见外面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两人站在屋檐下,付钰书回忆道:“记得我小时候最怕下雨,因家中书库每逢雨天便需格外小心,生怕雨水浸湿了书籍。父亲总是一遍遍往书库跑,我也常跟着他去。”
因最近书库进水之事,付钰书烦闷不安,现在最见不得下雨。
晚青妤擡头望了望雨幕,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接话道:“我记得有一回,雨下得极大,我恰巧在你家玩耍,我见你冒雨去书库,急忙递了把伞给你,叮嘱你莫要淋湿,而你不想丢下我,便带着我一起去了书库里,到了书库,我们蹲在门前,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看着书。”
说到这里,她看付钰书,问道:“今日这雨也不小,你家书库可还好?要不要我陪你过去看看?”
付钰书未曾想她还记挂此事,笑回道:“我正担心着,也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外祖母家房间的窗户似乎有些漏风,我们先找些东西遮挡一下,以免她受凉。”
付钰书很细心,晚青妤点头应下,二人开始找东西修整窗户。
雨声淅沥,风卷落叶,仿佛将时光拉回了从前,那些单纯而美好的日子,依旧清晰如昨。
萧秋折策马疾驰,还未赶到乔家大院,天便下起了雨。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视线。然而,他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想快些找到晚青妤。
刚到乔家大院门前,他便瞧见方于和玉儿站在门口说笑。见此,他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晚青妤是来了外祖母这里。
方于和玉儿正聊得兴起,忽见萧秋折冒雨而来,顿时愣住。
方于唤了一声“公子”,神色间有些紧张。玉儿更是慌忙转身,急匆匆往院里跑。
萧秋折察觉不对,眉头一皱,冷声喝道:“站住。”
玉儿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方于,两人面面相觑,脸色皆有些难堪。
萧秋折见二人如此神情,心中隐隐不安,大步跨进乔家大院,径直往里走去。
到了后院,他远远便瞧见晚青妤与付钰书正站在窗前,付钰书手持锤子,正在修整窗户,晚青妤则捧着油纸在一旁等候,二人配合默契,俨然一副温馨画面。
萧秋折愣在原地,袖中的手渐渐攥紧,眉头深锁,眼神也黯淡下来。雨水打在身上,他不觉凉意,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他看着晚青妤对着付钰书笑得那般开心,心中酸涩难忍,拳头越握越紧,脚步却如灌了铅般沉重,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
心中失落如潮水般涌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他勉强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下,最终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方于和玉儿匆匆追上,见他神色阴沉,心中皆是一紧。
方于急忙解释道:“公子,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先来此处探望外祖母,碰巧付公子也来了……”
“又是碰巧?”萧秋折冷笑一声,“真是巧得很,找的地方也好,门前还有你和玉儿把风,外祖母也能帮着遮掩,好周全。”
他说罢,烦躁地甩了甩袖子,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玉儿见状,急得跺脚,对方于道:“你快去追上。”说罢,转身匆匆跑进院里,去禀告晚青妤。
萧秋折快马加鞭赶回亲王府,径直进了翠玉轩,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他在房中来回踱步,这才发觉左臂因淋了雨,伤口隐隐作痛,手臂微微颤抖。今日奔波在外,未曾换药,此刻伤口又被雨水浸湿,疼痛愈发难忍。可这点痛楚于他而言,远不及心中的酸楚与失落。
他昨日还与晚青妤那般亲近,听她说那些暖心的话,看她眼中闪烁的温柔。可转眼间,她却与付钰书并肩而立,笑得那般开怀。
若说上次是巧合,今日又怎会如此凑巧?今日是萧絮去付府提亲的日子,付钰书本该忙碌,为何会出现在外祖母家中?
萧秋折心中苦涩难当,自知自己素来小心眼,又爱吃醋,他实在无法忍受这般情景。
他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为晚青妤买的点心和发簪上,心中愈发烦闷。今日他满心欢喜地为她挑选了这些,却未曾想,东西还未送到她手中,她就又与付钰书谈笑风生。
他坐在房中,一遍遍告诉自己需冷静,需等她回来听她说说怎么回事。可心中翻涌的情绪如何也平复不下来。
他想,玉儿既已见到他,定会去告知晚青妤,晚青妤应当很快便会回府,但他在房中枯坐良久,始终未见她归来。
屋外雨势渐大,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寒意透过窗棂渗入屋内,冰凉刺骨。
萧秋折衣衫湿透,却无心更换,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哗哗的雨幕,整个人仿佛麻木了一般。他未曾想到,自己竟会因瞧见晚青妤与付钰书站在一起的画面,便气得心如刀绞,无法安宁。
正当他心绪难平之际,方于匆匆赶回,欲向他解释,却被他冷声拒之门外。方于只得站在门外,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来。
萧秋折听罢,心中虽稍感宽慰,却仍难以释怀。他想,晚青妤既知他已去过乔家大院,那为何迟迟不归?为何还要与付钰书一同留在那里不回家?
方于苦口婆心劝了又劝,解释再三,却也无济于事。他只盼少夫人能早些归来,化解这场误会。
天色渐暗,晚青妤依旧迟迟没有回来。萧秋折又气又急,终是忍不住拿了雨伞,走到院门外等候。他站在雨中,目光紧紧盯着远处漆黑的巷口,盼着那辆熟悉的马车能早些出现。
雨势滂沱,雨伞上的水珠顺着伞沿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袖,左臂伤口也被雨水浸湿。
不知过了多久,晚青妤的马车终于缓缓驶来,停在亲王府门前。玉儿先下了马车,随后扶着晚青妤下车。
晚青妤甫一下车,便见萧秋折站在雨中,神色冷峻,她不由怔住。玉儿急忙撑开雨伞,为她遮雨。
晚青妤愣了一瞬,率先开口,轻声唤道:“雨这么大,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她的声音轻柔,却未能融化他周身一丁点的寒意。
萧秋折沉默不语。
晚青妤见他不言,深知他可能生气了,准备上前解释,萧秋折却蓦然转身,大步朝院内走去。
他的步子又快又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摆。
晚青妤急忙提起裙摆追他。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雨幕,直奔翠玉轩。
到了房门前,萧秋折扔下雨伞,推门而入,随即“嘭”地一声将房门关上。晚青妤与玉儿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玉儿低声催促:“小姐,您快进去解释解释吧。”
晚青妤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晚青妤站在门口,轻声唤道:“萧秋折?”
无人回应,房中静得可怕。她心中忐忑,犹豫片刻,准备解释:“其实……我今天……就……”
她支支吾吾,却不知从何说起。若提及与付钰书同去书库之事,势必要牵扯更多,而她此刻还不想将此事和盘托出。
她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与付钰书一同前往书库,即便后来得知萧秋折曾去过乔家大院,她也未曾立即返回。
现在见他如此生气,她有些慌乱。
房中静默片刻,晚青妤觉得屋内太过昏暗,便摸索着走到桌前,想要点亮烛火。
可她的手刚触到桌沿,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握住,紧接着腰身也被揽住。
她惊了一声。
萧秋折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将她揽入怀中,扣紧她的手腕,簇拥着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晚青妤被他禁锢在怀里,慌张地连连后退,随着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她一步一步退着,直至背部抵在了房门上。
晚青妤娇小的身躯被他抵在身下,紧张地不住吞咽口水,伸手想要推开他,又被他扣住了手腕。
二人近在咫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愤怒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她心中愈发慌乱,张了张口道:“你听我解释……”
她试图挣脱他,却被他压得更紧,吐着温热气息的嘴唇,已经贴在她冰凉的耳朵上。
房中一片寂静。
昏暗中,晚青妤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紧,急忙问道:“你流血了?”
她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从手臂到肩膀,最后在他脖颈处触到一片黏腻。她惊呼一声:“你的脖子流血了,疼不疼?快去处理。”
他依旧沉默,抓起她那只染血的小手,按在他的左胸口上。
他的心脏,随着气愤以及诸多复杂的情绪,砰砰跳个不停。
晚青妤蜷了蜷手指,安静地感受着。
过了一会,晚青妤张了张唇,想再说点什么,只是话未出口又被他猛地搂紧了腰身,贴得他更紧一些。
身上哪哪都是烫的。
随着双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萧秋折强压着心中的醋意与火气,冰凉的嘴唇轻触了一下她微张的唇。
半晌。
他道:“晚青妤,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