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怀闻言,猛地擡头,“误会啊谷主,不是我啊!您看您,公子如玉,才貌双全,我怎么可能去造谣您是魔呢?我……我……”
百口莫辩之际,倒是谷主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化了他的不安与焦躁。
顺势还拉过他胖胖的手,将一个小物什塞入其中。
“这东西你拿着。”俊雅男子这般道,“你修为浅薄,身手也笨拙,若是日后亲王府再有人寻你麻烦,便用它脱身。”
庆怀埋头定睛一看,竟是一片芜青的羽毛,羽丝细密柔美,光泽若玲珑碧玉。
“这……这是什么?”
谷主不语,只用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那片羽毛倏然化作一缕清风,缠绕在庆怀那胖乎乎的指头上。
“便将此物当作小生赠予之礼吧。持此物,只需在危难之时默念一诀,便可化作疾风,瞬息逃离。无论何等咒术法力,皆无法伤你分毫。”
庆怀惊瞠不已,又有些愧疚,支支吾吾:“这,这么有能耐的东西,您竟就这么给了我?”
谷主却婉然一笑,轻拍他的肩,“庆怀,小生在你眼中,看到了不甘与桀骜。如今身处逆境,生活颇多不顺,但小生希望,未来你在潜风谷中能寻得新的目标,为之奋斗,不负此生。”
】
那些往日回忆如潮水,如风,如烟。
却不知谷主现在如何了——当年仙门修者肃清谷众,分明看到谷主逃离了出去……希望他安然无恙吧。
倘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睡不安稳了。
枯瘦男人眉目一凛,牙一咬,口中喃喃道:“谷主,您待老狗不薄,老狗却对您不义,一切乃咎由自取……若能再拼得一命,便如您所言,不负此生!”
言罢,迈出一步,双脚离地,身影宛若坠石般,直投那幽深的裂隙之中。
*
此刻,昆仑山风景却甚好。
云海赶到的时候,金翎神女仍旧坐在松雾岛山顶悠然歇息。
银发战神一来便兴师问罪:“你把机巧罚了禁闭?”
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赤甲战神慢悠悠睁眼,看见来人,不紧不慢还转了个眼珠。
“不行吗?本君就是看他不爽。”她伸了个懒腰,才坐起来,“当初若不是念在他恰好断食仙果在人间服罪,长明尊上又提议让他戴罪立功,这等简单又轻松的好活计哪轮得上他?”
云海的脸色变得阴沉,“可他老老实实完成了任务,还将那小魔种看得挺好,你凭什么罚他?”
金翎神女睨了他一眼,也懒得直接回答,手一扬,丢了个木疙瘩到他面前。
“你瞧瞧这是什么?”
“浑天旋?”
“没错。”金翎神女冷笑,“分明是替尊上研发的神器,他却不假思索给了一个小姑娘,还妄想让她带着小魔种逃跑。”
“……”
“还有呢,”金翎神女语气懒散,手指轻轻拨弄着,“你知不知道,那小子自解了你的四相xue?那可是你亲手封的,竟叫他这么轻易便冲破了,你管这叫看的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仅如此,还轻易就挑开本君的蓄力一击……这小魔种,不得了啊。”
说着,看向自己的手,兴趣盎然。
云海越听越沉默,一双白眉紧蹙。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杀了他?”
“杀了?你确定?”金翎神女转动着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存在,你就不好奇,若是过了这冥宫的业火五炼,他能到什么程度吗?”
“金翎,你这是在养蛊。”
金翎神女轻笑一声。
“本君可不是文家人,哪里会养蛊?”她顿了顿,语气转得深长,“再说了,本君这可是为了帮你啊,云海。”
“帮我?”
“别忘了……归尘那副躯壳已经快不行了。当初另一个是你杀的,若是再不找到替代品,几位尊上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言罢,赤甲女神离开那树干,缓步行至石桌边。指尖轻绕,竟变了一套茶具出来。
目露一丝狡黠,舔了舔唇。
她又怎会忘记,数百年间,她几乎每日都会造访之地——
九重高空之岛,仙气氤氲一隅。
玉晶坛,神树殿,
重重咒法捆绕之下,那具吊在藤蔓中,“美丽”而“无瑕”的躯壳。
闭着眼眸,发丝轻垂,肌肤似泥土般缓缓剥落。
而周身的缠绕的法咒,忽闪忽亮。
源源不断地、汲取着那躯体里蕴藏的无尽气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