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深沉地说道:“娘娘,您愿意帮妾身说话,妾身也不忌讳跟您说真心话,裕贵太妃也是真心待妾身的,妾身也不忌讳太妃娘娘听到这些话。”
皇太后忍不住笑了,“你何时这般喜欢逗人笑了。”
“这可不是逗人笑的话,”魏紫菀笑了笑,“妾身想和静和恪两孩子已经定下是留京的婚事了,永琮永璐两孩子也已经有了嫡福晋,万岁爷还册封他们爵位。”
她来到皇太后身边,如同小女儿般枕在她膝上,“妾身现在什么都不求了,确确实实想着让那些新人得宠,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而妾身就陪在您身边可好?”
皇太后望着她,腿上柔软温暖的触觉传来,她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愿说理由,哀家也不逼着你,看裕妹妹的意思,大概早就被你这套做法迷惑住了,她惯是心软的。”
“那娘娘您可心软?”
皇太后指尖动了动,伸手拍了拍她后背,“你既然不愿,哀家也不能逼你。”
看在贵妃确实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份上,她就容忍贵妃这一次次的越矩之言了。
放眼后宫,有哪个妃子能不愿意伺候皇上。
就连妃子到了岁数不能再生养,都得帝王恩赐才能免了生养之痛。
可贵妃毕竟是骄傲的,能让她讨好她,不念着帝王恩宠,可见是有事情确确实实伤着她的心了。
天恩浩荡啊……皇太后不知为何想到了先帝。
想到了被先帝宠爱过的齐妃和年贵妃,两人都是极美的颜色,可惜一个色衰失宠,一个身体娇弱,都那样,不如她运道好,走到最后。
她是大清的皇太后,而她们早就黄泉枯骨了,可是不论岁数,她们也确确实实得意过,确确实实曾一度以为主子爷的位置能传承给她们儿子,若非她有一个儿子,她这辈子都不如她们。
而如今,看着一个像极了年轻时的年贵妃的女人在她面前祈求垂怜,她突然就意识到为何先帝会将年贵妃她们放在心上了,这让她怎么忍心。
“多谢娘娘。”
魏紫菀闭眼假寐,心里清醒极了,她还是有希望的,如果她最终能过帝王这一劫,她就信一回佛吧,让佛看到她的诚心诚意,顺道,如果佛真有仁心的话,就让她回到她原来那个时代吧。
这个时代她的儿女皆有归属,即便有一日她回去了,她相信永琮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她本来也是无意间闯进这个时代的。
她付出了这么多,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抵不过皇帝那一眼让她心神俱裂,她那一刻起了对皇帝的无尽惧意,以及隐藏在害怕之下的……杀意。
她都这样努力活着了,居然还有人想杀她。
这个人还是她孩子的爹,她名义上的夫君,太可笑了。
……
乾清宫,听到奴才禀告贵妃去了寿康宫,并且皇太后命人给贵妃收拾出一个房间时,皇帝处理奏折的手顿住了。
“皇太后没让贵妃回去?”
“回万岁爷,贵妃今晚要在寿康宫住下。”
他将奏折一掷,心情愈发暴躁,九个儿子的事还没弄清楚缘由,他和贵妃却离得越来越远了,贵妃难道就不想找他解释吗。
故作不知,贵妃明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吧。
不然也不会在他抱起她时,身体太过柔软了,对他一点都不设防,从前可不见贵妃这样。
从前哪怕是他再亲近她,在碰到她时,总会身子下意识一僵,他以为是贵妃不大习惯跟人接触,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防着他啊。
就是在防着他啊。
乾隆要被气笑了,他待贵妃真心实意,可贵妃居然在防着他,她居然在防着他!
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贵妃凭什么要防着他,他看她待儿女上心,待婉嫔颖贵人两个妃子也上心,他以为她对谁都是这样善解人意的,而他在她心里面的地位尤其不同。
但结果儿女、妃嫔、太妃都能在贵妃心里留下痕迹,就是他不行。
他是被贵妃防着的人啊!
他被贵妃防得死死的,他想说凭什么。
凭什么贵妃只这样对他,他没有做过对不住贵妃的事吧。
他可以以为他察觉到的事情是假的,他也能相信贵妃待他的真心是真的,可贵妃实在聪慧,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了,打那之后的事情便再也由不得他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