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白！”谢立言出声警告，“注意你的言辞。”但他也只说了这一句，并没有多追究。
韩肃和林曦瞬间动作神同步，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谢墨白倒是不怕，可谢立言看着他烦心，挥挥手，让几个人都走。
林曦轻手轻脚地，跟着谢墨白回到60楼。谢墨白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显露出几分疲惫。
林曦看着他，心中有些心疼。刚才，谢墨白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董事长，那思路分明、沉着果断的模样，让她暗暗敬佩。
可此时，他眉心微蹙，一言不发。就连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仿佛都不那么端正了，似乎显得有气无力。
林曦忍不住握了握他的手。谢墨白睁开眼，朝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耽误你下班了。”
“小谢总，别说这些了。”林曦打断他的话，心中情绪复杂。谢墨白对她确实体贴入微，这绝不容否认。
清俊的男子目光中满是柔情：“但是你在，我就觉得有了后盾。也就有了底气，去和董事长据理力争。”
林曦微微低头一笑，心中既有一些甜蜜，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心神不宁。
谢墨白半是无奈，半是感伤地说：“有时候最为难的，不是如何对付敌人，而是怎样对待自己的亲人。”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有些事情不争不行。可是一旦相争，就是赢了，是伤人伤己。”
谢墨白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心事。
林曦轻轻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试图驱散他散发的孤寂，“您是在担心顾董的反应？或许没什么。董事长刚才，不也是支持了您的处理方式吗？”
谢墨白微微侧头，扶了扶眼镜，眼神中透出一丝疲惫的坚定：“是啊，且让董事长烦吧。不说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了。”
他看向林曦，低声慢慢倾诉道，“最近太忙，各种压力纷至沓来。今天的音乐会是听不成了。再往后两天，也是日程满满，还有集团的晚宴。”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略带疲惫：“还真是一刻不让人喘息。这样下去不行。我想着之前和你说过，一起去西山别墅玩。眼看着，夏天都过去大半了……”
林曦心中一动，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和自己随口说过的话。她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这又不急于一时。就算今年没机会去，还有明年呢t。”
“年复一年……”谢墨白低声呢喃，神色里染上了明显的喜悦和柔情，“有你这话，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过，我们明年还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去做。比如之前说好的，要去一起吃刀鱼蒸饭。所以，今年能完成的愿望，就不要再拖到明年了，好不好？”
他轻声细语地和林曦商量：“如果你有空，我们周末一起去西山怎么样？最近忙得心累，我真的很想你陪着我，哪怕就是在西山游游泳、看看书，消磨一个周末。”
林曦看着他疲倦的面容、期待的目光，实在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当一个杀伐果断的男人，唯独在你的面前，露出脆弱和疲惫，祈求着你的陪伴。而他恰好又气质出众、容颜俊美。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狠下心让他失望。
林曦也不例外，就是希望谢墨白永远高高在上、淡定从容。她不舍得看到，谢墨白流露出伤心失望的神情。
“好啊。小谢总这么说，我现在就开始盼望着……”林曦双手合十：“赶紧到周末吧！我好跟着小谢总，去西山享受一番。”
得到应允之后的喜悦，那谢墨白清倦的面容，更加显得动人。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柔柔地看着林曦。四目相对，尽是柔情。
好一会儿，谢墨白突然想起来，轻声问道：“我们62楼之前，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他揉了揉眉心，语气虽然疲惫，却带着明显的关切。
他在等着林曦开口，然而林曦却心中一颤。
她看着那张清俊的面容。他的目光中，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和喜悦，让她的心软成一片。
他正面临着集团内外的压力，面临着亲人的意见分歧，刚刚好不容易处理完一桩棘手的事情。他太累了……
自己答应他一起去西山，他是这样的高兴。如果她现在开口追问。他的欣喜，或许便会被冲碎不见。
“没什么。”林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摇头否认。
谢墨白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骑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林曦的脸颊。眼神中，有着真真切切的担心：“真的没什么吗？”
林曦对上他那双深邃清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心中陷入了强烈的挣扎。
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将头发拢到耳后，面不改色地道：“一点小事而已，也不重要，回头再处理吧。”
然而她放下的手却缓缓握紧。她的心中实在像是有一团乱麻。
说实话，林曦要追问一个答案，不是为了柳云霆。后者虽然是他的朋友，但远不及谢墨白在他心中的分量。
林曦是要为自己问一个答案。
她真正害怕的是，谢墨白有没有试图，不择一切手段地、悄无声息地，来控制影响她。从干涉她的个人交际开始，渐渐变成干预她的种种选择……
如果对手是谢墨白这样的人。只要想一想，林曦就觉得不寒而栗。
所以，她必须要问，迟早要问。但或许，可以不是现在。
看着谢墨白疲倦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再去追问。
林曦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下一回吧，下一回再问他……
然而，柳云霆都已经迅速办完了离职手续，开始发信息和林曦道别了。她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开口时机。林曦看着手机上新收到的消息，心情十分复杂。
不能再拖了！
怀疑一旦生根发芽，便会到处滋生蔓延。她必须尽快和谢墨白问个清楚。
工作时间不适合问这种私事。林曦看了看平板上的行程。谢墨白中午本来有餐叙，但昨天临时取消了。
不过订的那个餐馆不错，离集团大楼又很近。当时他们说好，正好定了位置，今天中午过去一起尝尝。
吃饭的时候，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午后的阳光洒向城市，已经不像酷夏时那样炎热。Cbd区虽然繁华，却不喧嚣，只是空气中弥漫着忙碌的气息。人流和车流，都匆匆而过。
趁着工作的间隙，林曦和谢墨白二人，走进了集团附近的一家料理店。
这家店虽不大，却透着一种精致的奢华感。白石细沙错落有致地堆叠成枯山水庭院，仿佛是山川岛屿和海水的缩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静谧。
庭院边的竹篱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蝉鸣叫几声，却为都市带来一丝宁静。
若是往常，林曦多半会驻足赏玩片刻。也会和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拿出手机，拍照打卡。
可是现在，她只要想一想，晚点要和谢墨白开口，问他有没有插手柳云霆的跳槽。林曦就觉得心烦意乱。
她缓步跟着谢墨白走进室内，入眼全部都是简洁雅致的装饰。木质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墙上挂着几幅传统的浮世绘。
他们预定的榻榻米包间，木格窗已经提前被支起。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枯山水庭院，这是一个绝佳的视野。
菜单已经提前选好。二人刚坐下没多久，侍者就轻轻拉开木门，脚步轻盈地小碎步走来。
她手中托着精致的漆器托盘，缓缓跪坐上菜。“请品尝。”
第一道是清汤，黄亮清澈，漂浮着几片嫩嫩的绿叶，微微散发着淡淡的昆布鲜美。
刺身拼盘，摆出了一幅精美的立时图画。盘底的碎冰，散发着一阵阵凉气。
谢墨白知道林曦的喜好，先给她加了一片生鱼片，不忘蘸了蘸芥末。
他温柔地看着林曦，嘴角带着笑意。一边道：“咱们开始吃饭吧。等下还有你喜欢的鳗鱼釜饭。”
迎着他的目光，林曦这才发现，她之前的打算，糟的不能再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