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荔擡起头,发现贺知衍已经站在她跟前,明艳美女跟在他身侧,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这是你女朋友?”她吃惊地捂住嘴,“不是吧,这么巧?”
“是,我女朋友。”温荔还没反应过来,贺知衍已经握住她的手,见她脸颊被冻红,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便摘下围巾裹在她颈间,语气责备又透着一丝担忧,“怎么穿得这么少?”
魏宁和黄挽尘站在一旁,自然而然地沦为两个电灯泡,只好尴尬地与他们道别,各自打车回家,给小情侣留出私人空间。
温荔被贺知衍拉着去到附近的地下停车场,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坐进去,又倾下身来帮她系上安全带,随后将车里的空调打开,拆了个暖手贴递给她。
温荔接过,轻声道了句“谢谢”。
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贺知衍眉头蹙了起来,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轻轻揉搓,忍不住吐槽两句:“那个魏宁,他怎么不知道带你去室内的咖啡厅?就让你一直这么冻着?真是一点情商也没有。”
“你嘴巴也太毒了点,人家又没招惹你。”温荔垂着眼,低声说。
贺知衍捏了把她的脸,不满道:“你怎么这么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谁。”温荔把手收回来,依旧没有看他,只平静地说,“魏宁朋友少,身边的圈子简单干净,这方面经验不如你也正常,你真的没必要这样讲话。”
贺知衍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也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情绪。
“荔荔。”他的手伸过去,放在她脑后,声音很轻,“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温荔不知该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终于不再那么冷,贺知衍又重新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与她讲起跨年当晚失约的原因:“是一个长辈,她出了点意外被送去医院抢救,我当时有点心慌,订了票就往机场赶,一时忘了晚上要和你一起吃饭。”
“还有今天下午,是我姑姑安排的相亲,我原本是打算直接推掉的,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直接见面与对方说清楚比较好,以后也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他说,“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想故意瞒着你。”
贺知衍一向寡言少语,一次性与她解释这么多,此刻倒也显得有些难得。
但温荔一直低着头不与他对视,她的睫毛又长又密,遮盖住眼睛,以至于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漫长的沉默让他莫名感道心慌,掌心按在她肩头,略近地看着她:“荔荔……”
“我知道了。”温荔整理好情绪,擡起头,眼底情绪很淡,声音依旧温和,“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这么小心眼。”
“嗯。”贺知衍总算松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新年快乐,宝贝。”
晚上羲和山庄那边有亲戚过来聚餐,他们都不太想参与,只想两个人静静待一会儿,贺知衍便将她带回了南国花园。
温荔洗过澡换上了睡衣,头发吹了个半干,柳丝般披散下来,一张精致的脸白得发光,美艳清纯却不自知。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正要往嘴边送,忽然就被沙发上的人环住腰扯进怀里,撩开她垂落胸前的长发,嘴唇覆在她光洁的脖颈很用力地亲吻吸吮。
她笑着推他:“你等我放下杯子,水要洒了……”
贺知衍压着她,他们之间的阻隔只有两件薄薄的衣料,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轮廓。他按着她的手腕不许她乱动,那股不知餍足的霸道劲头又回来了,直到温荔哼哼唧唧地低喃着“好了可以了,要断气了”,他才重重地咬了下她的嘴唇,将她松开。
她脸上泛起红晕,被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揽进怀里,脑袋枕在他肩头微微喘着气,忽然见他伸手朝着旁边够了够,从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大衣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她手心。
温荔懵怔了下,仰头看他:“这是什么?”
“荔枝湾小院的钥匙。”他低头,鼻尖贴在她的眉心蹭了蹭,“那边已经完工了,等回到杭市,我带你过去看一看。”
温荔有些眼热,心里感动是有的,可更多的是纠结。她看着手中的钥匙,犹豫半晌,从他怀里退出来,将钥匙还给他:“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贺知衍看着她。
从下午到现在,她一直有情绪,只是强忍着没有发泄,他能看出来。怕触及到她心里不舒服的点,他才没有多说,想着让她自己默默消化掉或许会好一点。
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似乎还是缺少沟通,他需要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温荔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每每她这副模样,总是让贺知衍觉得分外的不安。
他试想着另一种可能:“所以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还在介意我和黄挽尘见面,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我的气?”
“是哪件事让你觉得难过或是不舒服,你说出来,我都可以和你解释,我没有刻意要瞒着你,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的。”她眼睛有些红了,却还是强忍着情绪,将喉头的酸涩咽下去,“如果非要提起昨天的事情,那我承认,我当下的确有点失落。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我也没有一直放在心上。”
“那你现在在别扭什么呢?”他不明白,“之前明明说好的,等小院建好,我们带着吞吞一起搬过去,你答应过我的对吗?现在反悔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有说过我不去住啊……”温荔紧攥着手指,忽然觉得有些无力,“我只是觉得,那是你的房子,钥匙你自己收好就行了,没有必要放在我这里。”
“我不希望我拥有的东西都是从你这里得来的,那样会让我觉得很不安,毕竟那些东西都不是正真属于我的。”
贺知衍一向思维敏捷,此刻却硬生生思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他看着她紧抿的唇和不安的表情,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有些沉闷压抑,喘不过气。
半晌,轻笑着吐出一句:“也许是我想错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将钥匙搁在茶几上,想着此刻她情绪不佳把自己绕进死胡同,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便想着不再争论下去,先去冲个澡,彼此冷静一下,或许待会儿就好了。
起身时,他不小心碰到她搁在茶几上的包包,拉链敞开着,“啪嗒”一声,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纸。
贺知衍将它捡起来,目光触及到宣传册上的文字,怔忡了下,问道:“这是那个魏宁给你的?”
温荔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
他顺手翻看了起来,发现里面折了页,展开来,上面是用记号笔标注出来的医科院校,地点在英国伦敦。
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扬起那本册子,将封面正对着她:“所以你已经动了这样的念头是吗?”他自顾自地点点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挺好。”
温荔下意识朝他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眼里没有眼泪,却非常红,略带着哭腔:“我没有这么想过。”
很少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终是有些心软。放下手中的册子,想要擡手抱一抱她,搁在一旁的手机却不应景地响起来。
贺知衍拿起手机,是工作来电,他走到窗边接听,与对方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说道:“好,我现在过去。”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经过她身边时,还是像往常那样揉了揉她的头顶:“公司总部那边有点事情,我得过去一趟。你饿了就给我发信息,我给你叫外卖。”
“好。”温荔轻声地答。
贺知衍匆匆出了门,再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家里的灯黑着,他摁亮了所有的光源,找了一圈,发现温荔已经不在家里。
来到客厅,发现那把钥匙依旧放在茶几上,
[我想了想,觉得我需要一个人冷静几天,我想回云城看看奶奶。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好好照顾自己。
等回到杭市,我去找你。]
他沉默着看完字条,将它折好收进衣兜里,目光落在那把钥匙上,黑色瞳孔如窗外夜色一般深不见底。
头顶暗黄的光源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木质地板上,像无边海域里的一座孤岛,失去了通往辽阔内陆的指引牌,一时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