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勉轻嗤一声，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卡片，扔在桌上：“卡里有八千块钱，拿上钱，赶紧滚蛋。”
男人先是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立马将卡收好，顷刻间变了脸：“哟，老板您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我们立马就走，绝不耽误您的好事！”
待到那群小混混离开后，江雪栀才终于出声：“你是……宋勉哥哥？”
她又指了指自己，一时有些紧张：“我叫江雪栀，从前我们见过的，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我记得你，小荔枝的朋友。我刚才坐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你了。”
宋勉瞥了眼一旁沙发上醉得四仰八叉的余霏霏，叹了口气，又继续对她说：“走吧，我开车把你们送回去。”
“谢谢。”江雪栀指了指那边的卡座，“那您的朋友们怎么办？”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是生意搭子。一群傻逼，不用管他们。”宋勉说着，已经从沙发上扛起烂醉如泥的余霏霏往外走。
刚跨出酒吧大门，余霏霏又闹腾起来，宋勉费力地搀着她，紧皱着眉走到车前，“重死了，老实点。”
“……”江雪栀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拉开车门坐上车。她内心挣扎许久，一开口，嗓音有些发虚：“宋勉哥，那八千块钱……我能不能晚些还你？”
“不用还了。一点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宋勉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况且你还是学生，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若是替你室友还钱就更不必，她也这么大的人了，应该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而不是心安理得的让你替她收拾残局。”
“可是……刚才您何必要给他们这么多钱呢？八千块钱，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若是不能一次性让他们满足，他们日后还会以各种理由去你学校骚扰你，你信不信？”宋勉无所谓地笑了笑，“就当是花钱买安生了，挺值当的。”
江雪栀坐在后排，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背，以及模糊的侧脸轮廓。
宋勉是她所能接触到的圈层之外的人，他优秀多金，遇事睿智冷静，洒脱又不失涵养，就连外表也那样出众，怕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类。
她心里清楚的明白，若不是因为温荔，她恐怕连接触到宋勉、和他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宋勉将她们送到寝室楼下，想了想说：“留个电话吧，以后万一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找我。”
江雪栀觉得受宠若惊，又不敢表现得直接，便点点头，淡定地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
她内心自然是欣喜的，却也很清楚的明白，他很有可能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如何能够产生联系呢？
他们之间也许应该就此画下句点，再也没有后续了。
“那后来呢？”温荔认真听着他们之间的故事，故事却在这里戛然而止，她有些焦急地问，“就没后续了？不应该啊？”
江雪栀看向窗外，街边的行道树被狂风吹得群魔乱舞，灰尘被卷进风里，一时间风沙漫天。再回头看向室内，干净明亮，整间屋子充盈着咖啡的香气，屋内屋外仿佛两个世界。
她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后续就是……”
生活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江雪栀没想到，后来有一天，她居然真的接到了宋勉打来的电话。
只是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宋勉不仅喝醉了，而且还拨错号了。
而她呢，就这样将错就错地陪着醉酒的他聊了好久，听他讲起家里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讲起酒桌上遇到的奇葩客户，又讲起他中学时期暗恋过的女孩已经结婚生子等等。
隔着一部冰凉的手机，她陪他从深夜聊到凌晨，直到冷冰冰的机身烧得滚烫，她去拿了充电线准备给手机充电的时候，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那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江雪栀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心里既甜蜜又苦涩。
第二天宋勉酒醒后回拨了电话过来，一个劲的向她道歉，询问她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江雪栀答：“没有，你喝醉酒了一直口齿不清，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宋勉总算放下心来，他心中歉疚，便以“道歉”“赔罪”为借口约她出来吃饭。那顿饭吃得还算开心，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更进一步。
后来，他们之间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说不清为什么，宋勉总觉得江雪栀身上有种得来不易的安稳与平和，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不用顾虑太多事情。江雪栀则是觉得，宋勉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最耀眼的存在。他们明明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他偏又闯进她的生活，这样坦白地与她交心，拿她当做好朋友一般看待。
如此，她好像也不太奢望他们之间能够更进一步了。
毕竟友情的保质期总是长于爱情的。
“荔荔，从前我总是告诉你，像贺知衍和宋勉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这样的平凡女孩能够触及到的。我一直认为我们得依靠自己，不能太过依赖旁人……”江雪栀说，“可是如今，我很清楚的感觉到，我已经对宋勉产生了依赖。不是物质上的，而是情感和心理上的。”
温荔险些被她的话绕晕：“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上他了？”
“我很确定，我就是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但我也很清楚的明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在一起也注定不能长远。”江雪栀有些苦恼地说。
她怔愣半晌，又提出另一种可能：“又或许，我们可以做那种朋友？就是介于朋友和情侣之间，以另一种方式互相陪伴，只提供情绪价值，不谈感情？”
“啊？”温荔大惊失色。
那这个性质不就和炮友没差了吗？
所以……这就叫做清醒的沉沦？
“你快醒醒，你不会被下降头了吧？”温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清醒点啊江雪栀，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不如试着和他明说？你如果不好开口，不如我让贺知衍帮你问问？”
“还是算了吧。”江雪栀叹了口气，举杯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再擡头看向窗外，外面的狂风已经停歇，空中飘起雪籽。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的早。
见她发呆，温荔又继续开口，将她发散的思绪召回：“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呢？宋勉呢？他是什么态度？”
江雪栀笑了笑，嗓音有些飘忽：“我总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
“可我又觉得，他是个眼里装不下爱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