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上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就那么轻飘飘地一条腿用膝盖压上了他身旁的床面,另一条腿跨开,坐到了他的腿上。
“你这是在问我要不要去洗澡?”郁庭知把遥控器随手扔到另外一张床上,顺势就用那只手撑在了身后,上肢微微和她拉开距离,正好双目和她平视,“拿什么洗,你的小逼吗?”
戏谑,强势。
“……”
裴希明明是主动的那一方,听到郁庭知直白到近乎粗鲁的话,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整个人都有一种懵然无措的感觉,动作也停了,就那么愣愣地坐在他腿上,盯着他看,无辜得要死。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就裴希顶着这么张脸,郁庭知确实觉得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显得挺牲口的,就是那种‘抛开事实不谈,让这么个小姑娘心心念念想上,难道他就没有一点错吗’的感觉。
“……可以吗?”
但过了两秒,裴希好像那种老式电脑,卡了半天,以为死机,正准备重启的时候又缓过来了,接着刚才的事情该干嘛干嘛。
“我今晚可以不回去。”
“……”
还真他大爷的低估你了。郁庭知不咸不淡地盯着她,“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
裴希见他不躲了,又凑上来亲他,从他的下巴一点点往上,到嘴角,只浅浅地啄,直到吻到他的下唇,又突如其来地轻轻咬了一下,“舅舅舅妈他们出去旅游了……”
郁庭知撑在床单上的手紧接着跟着紧了下,小臂藏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里,青筋都绷出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回去。
他没上手,就只是微微探出头去,小姑娘下意识地张开牙关,等他进去便热切地纠缠在一起。
大雪已经转小,时间渐晚,积雪就像是给整座城市盖上了一层绒被。
明天才是除夕夜,但整个世界显然已经提前进入了那个状态,静谧得如同时光和他们之间的默契。
“那这几天我带你出去玩?去堰山。”
刚才裴希在洗澡的时候,郁庭知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裴希的时候,她就像傍晚时坐在楼梯上那样,坐在肯德基里发呆。
那时候她的五官还没长开,整个人往那一坐,嫩得像是春天掐生的葱白。当时郁庭知从肯德基的落地窗外路过时,他周围的路人,目光或多或少都会落在裴希身上一阵子。
可郁庭知第一眼看过去,只被那双呆滞的,黯淡的眼睛所吸引。
他好像在照镜子。
只是镜子的那一头,并不是他自己。
“出去玩?”裴希有些意外,唇舌被侵占,匆忙的换气时还不忘含糊地咬字:“为什么……这几天天气可能不好……”
不是不喜欢下雪吗。
“那你还坐楼下等我,就不怕我不来?”
两个人接吻的时候,裴希头上的浴巾掉到地上,身上浴袍的衣襟被少年拉开,他的手掌第一次毫无障碍地握住她的乳肉,直白又清晰的触感与温度一下将裴希半边身子笼罩起来,她的呼吸不受控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哼。
“交了女朋友,总要带给朋友看一眼,介绍认识一下吧。”
怀里的女孩子很快软在他怀里,双颊到耳根已经红透了,眼睛也微微湿润,带着春天独有的暖潮气息,波光粼粼地看着他。
“你说……女朋友?”
那时他们隔着人潮,郁庭知远远地看见坐在肯德基里的裴希。
他知道那种眼神,他认识,他清楚。
晦暗的,沉涩的,好像什么都在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神。
那是放弃了一切的眼神。
“去不去。”
她想死。
从他们初次在街头偶遇的时候,那张素净的,清隽的面孔下,是只有他读懂看透的死亡愿望。
那是他第一次从另外一个人身上,看到被映射出的自己。
所以郁庭知一次一次去对面打台球,观察她,想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突然就从此消失,会选择怎么消失,但她却重新振作了起来,每天带着作业出现,一坐就是一下午。
郁庭知更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他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寻找一个机会,想知道她为什么想死,又为什么不想死了。
“不去就不当你男朋友了。”
只是现在郁庭知早没有了那么多好奇心。
他只想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