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乔念进浴室洗澡时,房间里只开了小孔灯,光线很暗。
房间窗帘未拉,落地窗外,黑魆魆的黑夜的身影在疾风中不断被撕裂,再重塑,再被撕裂,再重塑,反反复复,仿佛鬼魂一样永不见天日般剧烈地摇晃着。
楚京枝在昏暗的光线与摇晃的黑影间,静静地看着面前面容已经有些不清晰的乔念的脸。
楚京枝想,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宝宝说她们两年后才相爱的原因吧。
明白了。
乔念心里还有一个人,现在还没办法全心全意爱她。
明白了。
她和乔念的缘分还没到。
明白了。
她该回家了。
楚京枝发觉自己此时异常平静,不管外面有怎样的疾风,或是室内有怎样的疾风,楚京枝都很平静,嗓音也平静:“我没有听到小姨问婆婆你国外是否有女朋友的话,是诈你的,就和我诈艾纤纤一样。”
乔念:“……”
乔念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楚京枝还是平静地看着乔念,平静地缓声说道:“谢谢你的诚实,既然这样,乔念,是不是代表你现在已经给了我母亲们的答复,决定不和我结婚,以后也不再见我,不需要我再给你任何治疗了?”
乔念此时连张嘴都变得艰难。
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心里快速地崩塌。
她以后都再也见不到楚京枝了吗?
“我,”乔念艰难地开口,用尽力气,红着眼睛擡头,“你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可以吗?”
楚京枝沉默地看着请求她的乔念。
今天是9月23日,一周后是9月30日,乔念上次易感期在9月4日,下次的易感期大概就在9月30日前后。
“可以,”楚京枝到底比乔念年长了三岁,她有她的成熟,她有她的包容,但其实她的冷静终归还是看在宝宝的面子上,徐声淡道,“乔念,我可以给你时间整理好你现在的感情,一个星期后,要么你心里只有我,我还愿意给你追我的机会,要么你心里难忘那个女生,我们就不再见面。”
楚京枝不急,不快,不催,不迫,只是平淡地说着:“我会收回我送你的全部东西,也会返还你送我的全部东西,微信和电话也都互相拉黑,不再联系。”
可说到这里,明明在努力保持平静的楚京枝,眼眶还是红了一圈,在昏暗的光线里飞快地眨去从心里涌上来的酸意。
“好。”乔念不敢擡头,低着头答应。
楚京枝未再多留一秒,转身开门离去。
就如同一周后乔念倘若真的决定不再联系,楚京枝也会走得像此时这样果断一样。
乔念隐忍许久的眼泪掉到地上。
她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掉了出去。
低着头,还可以看到地面上汇聚的晶莹眼泪,一滴,两滴,突然加快了,三滴四滴五滴。
心却看不见了。
心和离去的楚京枝一起消失了。
·
楚京枝说她临时有事,上午的患者刚刚突然不舒服,叫她过去,晚饭没吃,直接开车走了。
乔念说她身体不舒服,想早点睡,也没有下楼吃饭。
剩乔家娘儿俩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楼梯口,互相遥望着面面相觑。
乔锦按时吃过药以后,还没再测幽门螺杆菌,为了和楚京枝一起吃饭,特意准备了新的公筷,菜也都分了小份,准备就绪了,楚京枝却走了。
乔锦坐回到餐桌前:“我就说乔念脑子喝水了,怎么弄,你去劝乔念,我去劝小枝?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要么也是气头上曲解了对方的意思,咱俩在中间弄清楚了,解释开了就行了。”
乔老太捂脑袋:“……先别急,我想想。”
乔锦:“行。”
反正俩孩子都年轻,折腾折腾也没什么不好,等上了年纪再折腾,更要命。
就是俩孩子心里可能都不好受,乔锦还是挺心疼的。
老太太在想她们两人在中间调解合不合适的问题。
年轻人好像都不爱听老人和长辈说话,容易越劝越反感。
乔老太问:“要不让乔乐兹先问问是怎么回事?小丫头撒娇打滚黏人,兴许念念愿意说了,枝枝那边也不好不理小丫头。”
乔锦:“今天周二,她有课呢。”
老太太:“你有她课表没?大一课松,拿出来看看。”
乔锦翻出手机里的课表,周五下午就没课了,周一上午十点才有课。
乔锦:“行,周五下午就让司机把乐兹送到乔念那儿,周六正好去小枝那儿,小枝周六休息。”
娘儿俩打定主意商量好了,一身轻松,叫上管家宗慧,司机兼保镖谭美菊,做饭阿姨杜禾,洗衣阿姨胡鸯,还有打扫阿姨等,数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这一大桌子的丰盛晚餐。
·
周五下午,台风过境,天气大好。
被寄予厚望的乔乐兹带着满肩沉甸甸的重大任务来了乔念工作室。
“姐!”乔乐兹刚进工作室门,在一楼就喊上了。
一路喊到二楼姐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姐!你,咦,姐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