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王熙凤是既窘迫又诧异。
元春、薛宝钗、王夫人也都诧异了。
王夫人不禁问道:“圣上怎会有此旨意?”
当即,姜念将景晴的身世详细说了一番,也将泰顺帝的旨意说了一番,说到了景晴乃完璧之身。
“完璧”二字一出,王熙凤丹凤眼圆睁,目光如刀似剑地打量着景晴,显是不大相信此事。
元春忽轻叹一声,看着景晴,柔声道:“妹妹受苦了。”
虽说元春心里有几分郁闷,眼下这话倒也说得有几分恳切。
薛宝钗心里同样有几分郁闷,却也觉得,既是这种情况,姜念纳景晴为妾,便是缘分使然了。
王夫人虽觉得景晴可怜,却觉得此事实在不妥,可她也管不着。
王熙凤更觉不妥,她更管不着。
王夫人转回正题,眼巴巴看着姜念,道:“不知王家众人眼下如何了?”
姜念端起茶盏,吹开浮沫,却不急着答话。
王夫人心内郁闷,朝王熙凤连使眼色。
王熙凤却只作不见,低头摆弄腕上金镯——方才被姜念连番折辱,她哪还肯拉下脸来求情?
王夫人无法,只得自己开口:“我想着,王家除了江宁旁支那个王隆作死,与那起子妖匪勾结,旁人必是清白的,尤其是咱们在京的嫡系一房。”话到此处,声音已带了几分恳求,“你好歹念在姻亲之情,对王家宽容些。”
说完又给了元春眼色。
元春一般不会插手姜念的公务,今日既是母亲所求,又见母亲如此窘迫,她还是简单附和道:“大爷,在京的王家人,多半是无辜的。”
“岳母且宽心。”姜念搁下茶盏,“此案圣上亲裁,也严令我不得徇私。但若王家旁人果真清白,断不会冤枉的。那王熹有病在身,念及岳母的情分,他虽在牢中,我已命人单辟净室,不受苛待的。”
姜念故意没提王子胜、王仁。
王子胜、王仁都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王子胜家中美妾俏婢成群,且惯喜眠花宿柳,王仁则是赌场常客,且前世姜念读原著及续书,就对这两人留下坏印象。此番两人下狱,姜念“照料”了他们。
王夫人见势不可为,长叹一声:“既如此,我回府了。”
姜念挽留王夫人用饭,王夫人婉拒道:“不必了,天将黑,我还是早些回去。”
说着,王夫人缓缓起身。
姜念将王夫人送到宅门外,全程都不与王熙凤说话,仿佛当王熙凤不存在似的。
“岳母保重。”
姜念说完转身,冷冷瞥了眼王熙凤,便入了宅门。
王熙凤气得几乎咬碎银牙,甩袖登上了马车。
姜念回到正房,让孟氏领着下人将东厢房收拾干净,让景晴入住。
近期,姜念不仅在东郊买了土地打造姜家校场,还将姜家新宅隔壁的一所二进宅院买下。因姜家下人愈发多了,哪怕姜念在东郊有新宅、老宅两所房舍,也住不下。
隔壁住着的人家,曾有过当官的老爷,老爷亡故后,这户人家便衰落。姜念以比市场价高不少的价格买隔壁的房舍,对方欣然答应。
将隔壁二进宅院买下后,贺赟、孟氏、贺忠搬到了隔壁,也有其他姜家下人住进了隔壁。
因此,姜家新宅的东厢房现是空着的。
正好,景晴可以入住其中。
……
……
暮色四合,姜家已掌了灯。
八仙桌上摆了精美的饭菜。
姜念、元春一同用饭,薛宝钗、景晴都不与二人一同用饭。
饭毕,姜念径往书房去了。
元春去东厢房看了看景晴,见景晴已安顿好,便进书房寻丈夫,嫣然一笑着问道:“不知琏二嫂子何处惹恼了大爷?”
姜念说了昨日审讯王熙凤时王熙凤给他脸子,跟他耍脾气。
呵,在他看来,对付王熙凤这种女人就该强势,当爷们足够强大,又对她强势,才能压制她……贾琏可不成。
而他之所以待王夫人客气,因王夫人毕竟是他岳母,他给元春情面。
姜念话锋一转,反问道:“纳景晴之事,你可怨我?”
“圣意难违。”元春低了低头,“况且……她也是个可怜人。”
元春顿了顿,问道:“大爷与她的好事何时操办?”
姜念道:“圣上昨日不仅擢我为御前二等侍卫,且再次授我为钦差,八月十六我便要下江南办差。纳她之事……就定在八月十五罢。”
元春诧异:“中秋节?”
“嗯。”姜念语气平淡,“此前我纳宝钗,明堂正道的,请了亲朋好友来吃酒席。此番则不须明堂正道,趁着中秋佳节,家里人热闹热闹便是了。”
元春暗暗松了口气……那景晴终究是在青楼里做过清倌人的,纵是圣上的旨意,也不该像纳薛宝钗时那般明堂正道。
不过元春还是看出,她的大爷已是喜爱上了景晴,否则也不必急着在离京前就把景晴给纳过门了。
……
……
过了一天,已是八月十四。
这日酉时,姜念下值回家,行至巷口,忽见秦家的彭继忠。
彭继忠忙上前打躬作揖,然后搓着手道:“姜大爷,我家姑娘有请。”
姜念翻身下马,跟着彭继忠走向秦家。
秦家西厢房内,秦可卿斜倚在榻上,一袭月白衫子衬得脸色白皙。见姜念进来,她只抬了抬眼皮,便低下头,一副幽怨的样子。
姜念对瑞珠挥了挥手,瑞珠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门外。
“可卿。”姜念在榻边坐下,声音比平日柔和三分。
秦可卿忽地坐直身子:“听闻你明儿要纳妾了?那青楼里出来的美人儿如何入了你姜大爷的眼?”话音方落,眼圈就红了。
当即,姜念将景晴的身世又详细对秦可卿说了一番。
秦可卿听完叹道:“倒也是个可怜人!你既是奉旨纳她,我自不该再因此怨你,然我这边还没过门,倒是叫她占先了……”
说着哽咽起来。
姜念起身上前,伸手将秦可卿揽入怀中,感觉怀中人儿轻颤。他抚着秦可卿的青丝,柔声道:“纵然她先你过门,在我心中,她又岂能灭得过你的次序?况且,待你过了孝期,自然也会过门的。”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
秦可卿听完收住了眼泪,神色好转。
“这个给你。”
姜念掏出一支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那蝶翼薄如蝉翼,颤巍巍似要飞去。
他家中有着大量金银珠宝首饰,今日他下值后,却特意亲自买了这么一支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本打算明日洞房花烛之夜送给景晴,以显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