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与阿音有关?
……还是说,要让他再娶?
齐司延兀自思量,揣测分析李彦成的用意,也做好应对各种可能的法子。
晚膳。
李彦成端坐主位用膳,齐司延跪坐于其左下方,就着矮几用膳。
隔着一段距离,齐司延相当谨慎,所有吃食装模作样递至唇边,却没真的吃进去一口。
虽说他自知李彦成当没有此刻给他下毒的可能,但与其单独用膳,他实在是食之无味,半点胃口都无。
李彦成几杯酒落肚,方才开口问道:“江氏如何了?”
齐司延心道果然,放下酒杯,侧身向着李彦成的方向,回道:“到了江南,她思乡情浓,想回江宅看看,臣急着赶往抚州,便与之分别,得知抚州惨状,一刻不敢停歇,将许昌安押送回京,与江氏暂无交集,不知近况。”
李彦成骤然变脸,冷哼一声道:“定宁侯,你还想欺君到何时?”
齐司延忙起身,朝主位跪下:“臣愚钝,不知何事欺君,请皇上明示。”
李彦成直接挑明道:“你和珩王一起蒙骗朕,隐瞒江氏身世,借以其小产之名和离,将她带离汴京,该当何罪?”
齐司延的心一沉。
离京这两月,他觉得有李霁善后,江元音的身世当无曝露之忧。
李霁那边是出了什么变故?
李彦成怎会知道江元音的身世?
齐司延俯身叩首,重声道:“臣惶恐,臣从未隐瞒过江氏的身世,更别说和珩王爷一道蒙骗皇上了,江氏小产是在国公府前出的意外,此事除了国公爷,还有一众旁观百姓、御医为证,江氏因此难以有孕,要与臣和离之事,臣亦禀明皇上。”
他重声道:“江氏乃皇上赐婚给臣,臣实在不知,罪从何来!”
齐司延一口咬死不认。
李彦成冷笑:“你的意思是,珩王没透露半分给你,你并不知江氏身世,皆是珩王一人所为?”
“臣不敢,”齐司延顺势道:“臣只是觉得此事定有误会,皇上不如立召珩王爷入宫,一起问个清楚明白,若臣当真有罪,定认罪领罚。”
待李霁来了,便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彦成胸膛起伏,却不再去深究其言真假,毕竟此番,他不是要兴师问罪。
他道:“珩王已不在汴京。”
齐司延抬眸,眼里的困惑半真半假:“敢问皇上,珩王爷去了何处?”
按照他们先前的计划,李霁会借由办理许子枫一案藏私,袒护安国公,而引咎离京。
可按照李彦成刚刚所言,显然已不可能。
那李霁……可平安?
李彦成笑了笑,没瞒着,道:“他寻得公主却不上奏,导致公主离京,作为皇叔自该亲自去迎接公主回宫,以示朕对公主的重视。”
齐司延墨眸里闪烁着真真假假的震惊,“公主?”
李彦成点明:“江氏是十六年前被掳走,流落民间的公主。”
“朕这些年看惯了生离死别,感悟良多,心境同年轻时已大不相同。”
“朕老了,便时常忆起少时之事,先帝有愧臣民,但其子嗣无辜,既其女幸存于人世,想来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天意不可违,朕愿不计前嫌,赐其公主尊位。”
连李霁都不知,江元音是他和许令仪的亲生女儿,想来齐司延也不会知道。
他不会点破这一层,也不会昭告天下,让其如李霁所言,陷入非议。
就让她顶着“先帝遗孤”的名号回宫,属于公主的尊荣他会悉数给她。
而此举亦可以让他洗掉“弑兄”带来“不仁不义”的骂名,他要用江元音的荣宠,告诉天下他是如何的“宽厚仁善”。
齐司延对李彦成的想法心知肚明,面上却双手撑地,演了一番“震惊不已”,喃喃自语:“她竟是先帝之女?”
李彦成抬眸看他,意味深长道:“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想来朕会将其赐婚与你,亦是天意,而你自娶了她,大病得愈,更是天意。”
他目光深深地盯着齐司延,又道:“待清晏迎回来了公主,你便是驸马了。”
“自你父母亡故,朕便将你视作半子,现下,当是名副其实的半子了。”
“清晏无心朝政,朕也不能勉强,太子年幼,尚不能为朕分忧,安国公教子无方,朕难再委以重任。”
“放眼满朝文武,朕唯一能信之人便是你了。”
“驸马,可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