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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大事去矣(万字大章)(1 / 2)

“轰隆——”

霎时间,当灵台县城墙扬尘骤然升起数丈之高,守在马道上的邠宁军和神策军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空白。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木哨声已然响起半响了。

“哔哔——”

刺耳的木哨声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朝着被火药炸出的豁口处冲去。

硝烟味掺杂着浓重的土腥味在鼻尖回绕,当众人冲到豁口处时,但见城墙已经被炸出三丈宽,丈许深的豁口。

“把口子填上!”

杨复恭熟练指挥着神策军和邠宁军的兵马,他们当即便投下板车和投石、檑木等等能够填上豁口的东西。

与此同时,王建也带着三百多汉军冲回到了豁口处,以弓弩对射城头的唐军。

王建力大,挽弓一石的同时瞄准一名正在指挥的将领,一箭射中其胸口。

巨大的力道加上专门破甲的凿子箭,杨复恭只觉得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胸前中箭,疼痛传来。

“透甲了!”

“监军!!”

眼见杨复恭胸前中箭,四周将领大骇,纷纷将他护到中间,护送着他往后撤去。

“放箭!!”

霎时间,箭如飞蝗在扬尘中穿梭,而在如此距离下,甲胄也不能做到完全防护。

不少汉军面部中箭倒下,而唐军之中亦有面部中箭死者。

王建不断挽弓,连射一壶箭矢,凡中箭者,甲胄皆穿。

只是甲胄虽然被射穿表面,但箭矢并未没入太多,使得这群人虽然负伤,却侥幸活了下来。

不多时,汉军脚下已经插满了箭矢,而王建目光也斜视看到了正在豁口处掘土,准备埋放火药包的火器兵。

没有盾车封闭,火药包的威力会因为泄气而下降,但这无非就是多炸几轮罢了。

想到这里,王建尽力吸引唐军目光,直到他身旁能站立的汉军越来越少,他所期盼的哨声也骤然响起。

“哔哔——”

“撤!!”

当汉军的木哨声响起,不论汉军还是唐军,当即迅速撤离了此处战场。

与此同时,后方的刘继隆远眺战场,但见汉军数量骤降,不由得握紧马缰,看向身旁都尉。

“派三百马步兵,每人背负一个火药包上前,某不信炸不开!”

“是!!”

都尉连忙应下,随后便集结起了马步兵,准备一次性冲过投石机的区域,抵达灵台县城下。

“轰隆——”

忽的,远处灵台县的豁口处再次出现扬尘,然而由于密封空间不够,这次的扬尘虽然升腾更高,但对城墙造成的伤害却并不足够。

三百马步兵乘马出阵,每个人眼神坚定,可是从他们的举止中看来,他们此刻异常紧张。

刚才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唐军交叉进攻的投石还在远处,那破损的盾车和尸体亦是如此。

“哔哔——”

“驾!”

木哨作响,三百马步兵迅速抖动马缰,往灵台县冲去。

这一幕被正在指挥的郑畋看得清楚,他当即挥舞令旗,早已准备好的二百台投石机骤然发起强攻。

霎时间,二百投石交叉抛射而来,三百马步兵扩散开来,却依旧有十余人被当场砸死砸伤。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回溯,似乎也谈不上后悔,只是惋惜自己不能再陪伴家人。

渐渐地,倒下的人慢慢失去了神采,而其余人却埋头狂奔。

数百步的距离,对于疾驰的马步兵而言,只要躲过了第一轮投石,基本就等不到第二轮投石了。

二百余人冲到了护城河前,下马后往马臀挥鞭。

乘马尽数受惊,往后方奔驰而去。

二百余人见状,当即冲向了豁口,而扬尘此刻也被河谷的山风吹散。

王建带人返回了豁口,与新抵达的二百余马步兵汇合后,当即分作两队。

一队弓弩压制唐军,一队埋头掘土,埋藏火药。

豁口处不断有投石落下,汉军的兵卒将几辆受损不算严重的盾车推来,为他们挡住了唐军投下的投石和檑木。

一包包黑火药被填入豁口处,哪怕威力并不大,可只要数量足够多,也能达到刘继隆想要的效果。

近三千斤黑火药被填放豁口处,不少被投石砸的破裂。

眼见如此,这些精通火器的马步兵不敢逗留,连忙吹响木哨。

“哔哔——”

“撤!”

宛若提前训练好那般,当汉军的木哨声响起,不论汉军还是唐军,都纷纷撤离了此处豁口。

“王校尉,撤出百步开外!”

率领汉军撤退的另一名校尉提醒着王建,王建闻言头皮发麻,当即率领麾下兵卒与这名校尉汇合。

二人率兵往左侧退去,而唐军则是撤出数十步后稳住阵脚,开始以弓弩招呼他们这五百余人。

一时间,汉军中箭者不少,城头更有绞车弩和大号凿子箭招呼他们。

绞车弩的凿子箭射来,哪怕身披重扎甲的汉军兵卒都会被射穿身体,血洒当场。

王建看得惊恐,却又带着几分火气。

撤退路上,他回头看向豁口,但见他们已经距离豁口超过百步,本想示意停下,却见另一名校尉还未停下,只能跟随埋头逃亡。

在他们逃亡的同时,被送到城楼处的杨复恭也被人脱下了甲胄,但见王建射出箭矢射穿了他所穿的明光铠,没入寸许。

幸亏杨复恭也算膀大腰圆之人,只是略微轻伤,并不致命。

在他重新穿上衣服和甲胄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震动。

“轰隆——”

瞬息之间,众人只听到平地惊雷,而城楼外的唐军却见扬尘瞬息间扩散开来,升腾十余丈高,然后被震倒一片。

距离豁口最近的不少唐军只感受到了一阵强压袭来,不少人纷纷耳鸣,晕倒一片。

无数土疙瘩从空中落下,而撤出一百五十步外的汉军见状,当即停下脚步,感受着狂风与扬尘吹过后,立马冲向了被引爆的豁口。

但见豁口处,原本还存在的夯土城墙,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一道宽四丈,深三丈的豁口就这样出现,豁口内里堆着无数好似砂土的软土,坚固的墙基只露出尺许高,根本无法阻碍大军杀入其中。

“杀!!”

眼见豁口被炸开,王建一马当先杀了进去,身后的汉军也只是迟钝片刻,紧接着纷纷激动冲入其中。

“先登之功,擢升三阶!!”

“哔哔——”

悠扬的木哨声成片响起,使得郑畋、王式及杨复恭、刘继隆等人脸色骤变。

前三人是惊诧,而刘继隆则是惊喜。

他调转马头看向诸将,语气沉稳自信:“窦敬崇领马步兵一千,先行冲锋吸引官军投石,余下诸部兵马,等待官军投石后,尽数发起进攻!”

“得令!!”

众将纷纷作揖,而此时灵台县的杨复恭也反应了过来。

他当即带兵冲向了豁口,但见豁口被炸开,汉军已经涌入城内,由不得他多想,他立即带兵冲下了马道,冲向了这五百余人的汉军。

汉军五百人结六花直阵,死死守在豁口处,而唐军则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马道上更是弓弩投石不断。

“战锋顶住,顶住就是擢升三阶,顶不住就是身死!”

“想想尔等家人,难道尔等不想带给他们富贵吗?!”

王建鼓舞军心的能力并不低,只是三言两语间,便把三军士气提到了最高。

任由唐军结阵冲杀而来,汉军战锋阵脚佁然不动,宛若一座山脉,任由海浪冲击。

“杀!!”

此刻,后方已经准备好的汉军马步兵发起了进攻,一千人猛然冲向灵台县豁口。

见状,郑畋毫不犹豫下令:“放!”

霎那间,二百投石被猛然抛出,而刘继隆等的就是郑畋的先手。

“冲!!”

他振臂高呼,更是一马当先。

除了三千驻队需要留下保护民夫外,余下六千余马步兵尽数发起了冲锋。

“中计了!”

“速速装入投石!”

郑畋反应过来,立马看向身后的兵马及民夫,而此时王式也立马道:

“神策军操训不足,仅凭杨复恭万余人,绝对顶不住如此之多的叛军,眼下必须速速派出援兵,再派一千五百精骑为偏师,从后方突袭叛军。”

“好!”郑畋不假思索应下,很快开始挥舞令旗,调兵一万驰援灵台县,又从本部两千精骑中分出一千五百精骑去袭扰汉军后方民夫。

只是精骑速度再快,也需要大半日才能疾驰袭扰汉军,所以杨复恭必须守住灵台县大半日。

“嘭嘭嘭——”

“额啊!”

“嘶鸣!!”

河谷官道上,投石落下,被击中者,血肉横飞,难有苟全者。

数十人马毙命落石下,但他们却为后方主力扫平了障碍。

不等左右台原上的投石机二次进攻,七千多马步兵便已经渡过了护城河,尽皆下马,结阵冲向豁口。

“哈哈!先登之功到手了!弟兄们阵脚稳住!!”

王建眼见己方援军冲来,激动地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笑声感染了所有人,而四周的神策军及邠宁军听到汉军援兵到来,阵脚一片慌乱。

“阵脚不得辄动,尽数稳住阵脚,我军援兵已然在路上,守住此处,每人擢赏十贯!!”

杨复恭十分清楚,这些神策军的兵卒并不差,但架不住军将都是北司出来的人。

北司出来的将领,狐假虎威还行,真正指挥就露馅了。

原本北司还有高骈、周宝等人撑场面,可随着高骈崛起,周宝被俘,加上此前秦州惨败,神策军将领素质一降再降。

自己如果不下狠令,这群人绝对会临阵脱逃。

想到这里,杨复恭厉声道:“各队猛毅之士驻队,果毅领人,居队后督战,观军士后退者便斩。”

“若战锋等队有人不听令而后退,同队人能斩其首者,赏钱十贯。”

“别队见不入人,能斩其首者,赏钱十五贯。”

“诸队头共贼相杀,左右谦旗急须前进相救。”

“若左右谦被贼缠绕,以次行人急须前进相救。”

“其进救人又被贼缠绕,以次后行人准前急须进救。”

“其前行人被贼杀,后行不救者,押官及队副、队头皆斩。”

“但有队被贼缠绕,比队亦须速救,临阵不救者,皆斩。”

杨复恭的话,很快便被旗兵口口相传到队前,各队尽皆紧张,他们知道杨复恭不是说笑,纷纷稳住了阵脚。

一时间,双方对峙起来,而汉军的援兵也源源不断的从豁口内涌入其中。

“哔哔——”

“进!!”

汉军别将挥舞令旗,王建等校尉见状,连忙开始指挥本团兵马进军。

“杀!!”

喊杀声骤然响起,汉军战锋挺枪而上,与唐军长枪碰撞一处,你枪戳来,我枪扎去。

但见力弱者被挑翻,亦或者直接扎穿面部,长枪看似锐器,然而当它戳来时,威力丝毫不逊色钝兵。

凡遭丛枪戳者,无不内伤呕血,亦或者疼痛超过忍受,晕厥当场。

汉军有条不紊的有人补上,后方跳荡兵扯开腰间的粗布,铺在地上后,当即将伤兵拖到粗布上,拽着粗布往后方去。

相比较之下,神策军和邠宁军就显得狼狈,根本不管这些所谓伤兵。

若是队头见到,这些伤兵还有活路,若是队头将其无视,其余人根本不敢救他。

眼见汉军不断推进,己方不断后退,杨复恭也忍不住着急起来。

“不准退!阵脚稳住!”

他下令的同时,目光看向马道,但见马道上的神策军正在不断推下板车和檑木滚石,试图将豁口堵住。

然而他们推动的速度,远不如汉军清理的速度快。

灵台县的情况,台原上的郑畋、王式也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眼见如此,王式干脆道:“我军都躲在马道或城墙内,而汉军聚集城墙外尤其多。”

“眼下城墙已然告破,多一两处豁口也无妨,倒是能借此多杀叛军,何不动手?”

“这、这恐怕……”郑畋多有犹豫,但眼见王式眼神坚定,他还是摆手道:“诸投石机校准方位,往灵台县叛军攻去!!”

军令传达,凤翔军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命令民夫们开始为配重箱清理石块,准备调转方位后,进攻灵台县城墙外汉军。

与此同时,时刻关注台原两侧的刘继隆也在三军之中看到了他们的举动,不免凝重起来。

“传令,一炷香内必须破阵!破阵者擢升三阶!”

“是!!”

刘继隆军令下达,原本已经得到先登之功的王建闻言,脑中瞬息间闪过无数种想法。

“眼下已经擢升三阶,战后论功,最多不过别将,倘若再行破阵,便可擢为都尉!”

王建眼神闪烁,思考清楚后,顿时振臂高呼:“弟兄们,先登之功已然获得,然此不过小功尔!”

“若能破阵,又得三阶擢升,你我兄弟,最末也是队正,功劳就在眼前!!”

汉军制度,军卒不过是无品级的流外,而队正是正九品下的官职。

若是以功论,眼下他们获得先登之功,就是普通兵卒都能得到队正的官职。

可问题在于,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要汉军不扩军,他们大概率是得不到实职,顶多能得到队副或伙长的实职,领着队正的俸禄。

可若是再得到破阵之功,他们肯定能得到队正的实职,领着旅帅的待遇。

想到这里,众人原本已经麻木的双臂,竟然再次多出了力量。

“杀!!”

“杀贼!”

“啐!狗胡杂,尔等才是贼!”

“你娘的头!!”

眼见汉军突然发狂,竟然还叫自己为贼,神策军和邠宁军的战锋队也来了火气,啐其为贼的同时,奋力抵挡。

王建眼见打贼不入,目光顿时看向了阻碍大军的坊墙。

“直娘贼,把这墙推倒!!”

王建话音落下,说着便去做,拿出金瓜锤便开始猛砸坊墙。

汉军兵卒见状,纷纷效仿其开始用钝器破坏坊墙。

杨复恭见状,脸色骤变难看,他很清楚灵台县内的坊墙是什么情况。

无非就是夯土夯实,厚不过二尺的夯土墙罢了,若是有冲车,冲撞几下也就倒下了。

如今汉军上百人破坏坊墙,坊墙根本挡不住。

他连忙调集一千神策军进入这座坊,等待汉军破坏坊墙的同时,结阵挡住他们。

神策军开始行动,哪怕是被北司送来做替死鬼的素质,但他们毕竟操训了半年多,此刻还是能展现些许实力了。

不过这些实力在面对汉军时,便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砰——”

坊墙径直倒下,汉军与神策军面面相觑,王建率先发难,冲上去便以金瓜锤乱锤神策军。

其余汉军有样学样,但后方的汉军见状则是结阵顶了上去。

一千神策军,根本挡不住数百汉军的穷追猛打,很快便溃不成军的撤到了坊内的街巷中。

有了突破口,无数汉军开始冲入坊内,而杨复恭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率领两千兵卒去堵住坊门。

成批汉军涌入灵台县内,这让正准备进攻的郑畋坐不住了。

“放!!”

“哔哔——”

哨声作响,二百投石机齐齐发作,瞬息间抛出二百颗三十余斤沉重的投石。

南台原的射程不足,许多投石落入了达溪水内,可北台原的投石还是落在了汉军上方。

“嘭——”

“额啊!!”

数十颗投石落下,骤然间,但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数十上百人毙命或负伤。

刘继隆胯下军马也被吓了一跳,但被刘继隆用蛮力稳住。

“进城,不要在城外纠缠!”

他稳住马匹,不断指挥汉军入城。

此刻王重荣展现了他的骁勇,带着刘继隆调给他的一千多人,汇合王建这支尖兵后,当即对杨复恭指挥的两千多神策军发起了强攻。

杨复恭对王重荣不太熟悉,并不清楚此人就是前大唐河中镇左兵马使。

不过他即便知道,此刻也于事无补了。

王重荣已经看出来了,汉军打如今的唐军,虽不至于碾压,但也是强势得不成样子。

跟着北司南衙那群虫豸,哪有跟着汉王来得有前途?

原本还小心思不断的他,在看到汉军那视死如归的举动后,瞬间归心刘继隆。

此刻的他只想好好表现,为自己洗去降将的身份。

“杀!!”

王重荣咆哮着率军冲垮了杨复恭所率神策军的战锋,双方短兵交击,街道乱成一片,无数汉军冲出坊门,将神策军不断击退。

“直娘贼!直娘贼!!”

杨复恭骂来骂去就那两句,而汉军士气高涨,随着众人涌入城内,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神策军和邠宁军几乎被一路推着走。

“李兵马使还有多久抵达灵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