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的目光如刀锋般划过跪伏百官,而后大手一挥:
"众卿平身。
"
四十八名太监齐声传令:
"—平—身—!
"
声浪在江面炸开,惊飞沿岸水鸟。
百官再叩首:
"谢陛下圣恩,谢太上皇圣恩!
"
这才如潮水般依次起身。
太上皇扶着随侍太监的手,浑浊的目光掠过起身的百官,忽然定在左侧那排低眉顺目的太监群中——
目光突然凝固在太监行列中那个佝偻身影上。
戴权!
那个曾伺候他三十余年的贴身大监,如今已是白发如霜!
曾经挺拔的身躯如今佝偻得如同一截枯枝,曾经红润的面庞现在枯瘦泛青,唯有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仍保持着当年执笔批红的姿态。
"戴荃?!
"
太上皇的声音竟微微发颤。
那个佝偻身影猛地一震,浑浊的老眼中骤然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他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跪下:
"老奴......老奴......
"
戴权话未说完,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
太上皇竟甩开搀扶的太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手指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那曾经能稳稳托住御笔的手腕,如今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抬头。
"
太上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戴权浑身颤抖,缓缓仰起脸。
那张曾经圆润如满月的面庞,如今已凹陷如枯井,皱纹纵横交错,唯有那双眼睛——
太上皇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半晌才低声道:
"不过十年未见,你竟……苍老至此。
"
闻言,戴权的嘴唇剧烈颤抖,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蜿蜒而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上,嘶哑着嗓子道:
"老奴......老奴该死......不仅没能伺候主子,竟让主子见着这副模样......
"
"当年你为朕挡箭中毒,落下病根,朕允你回金陵养病,原想着江南水土养人......
"说到此处,太上皇的指尖微微发颤,
"怎料......再见时,你竟如此憔悴......
"
戴权闻言,泪水愈发汹涌。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却又在即将碰到太上皇衣袍时猛然缩回,重重地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主子仁厚......是老奴福薄......辜负了主子的恩典......
"
再次将他扶起后,太上皇缓缓直起身子,目光从戴权佝偻的背脊上移开,转而望向其余肃立的文武百官。
江风掠过,吹动众人花白的须发,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让太上皇心头涌起万千感慨。
“徐成......”
太上皇唤出“徐成”二字时,襄阳伯正低头盯着自已麒麟补子上的金线,闻言浑身一震。
他抬眼望向太上皇,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却在瞥见庆帝那平静的目光时,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说实在的,他是十分的不愿意在此等场面与太上皇如此...
谁都看出来了,就太上皇此刻的状态,庆帝执掌大权是必然的了!
"老臣......参见太上皇!
"
太上皇点点头,然后再次轻声呼唤一个个老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