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青色的头发间的银饰随着转头叮当作响。
麻团怀里的海獭突然挣扎着窜上白谛肩头,亲昵地蹭他耳垂。
边蹭边偷偷看楼寻。
\"看来小家伙还对大哥你挺感兴趣。\"白谛终于找回声音,嘴角扬起久违的弧度。
布洛尔默默收起吃饭的刀叉:\"所以...您这次是来?\"
\"建交任务。\"
楼寻从怀中取出一枚冰晶递给白谛,\"路过时听说你们接了血海的任务。\"
他目光扫过四人,\"看来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了。\"
木门上的铜铃突然静止,悬挂的藤蔓诡异地蜷曲起来,浆果发出的微光染上一层病态的暗红色。
酒馆角落的阴影似乎在无声蠕动,如同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在苏醒。
白谛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在吧台上刮出几道泛着不甚明显的痕迹:\"大哥,你参与我们的任务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在那里...我看见的许多地方...似乎都有你的存在?\"
麻团怀里的海獭突然发出尖锐的呜咽,小爪子死死抓住他的衣襟。
南菘的花青色的发间银饰无风自动,发出高频的震颤声。
布洛尔身上带着们锁链上的符文开始不受控制地明灭,金紫色的纹光若隐若现。
\"我?我也不太清楚。\"
楼寻的眉头罕见地皱起,披风上的鳞片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的影子在墙上诡异地拉长,头部位置延伸出几根类似触须的阴影。
\"我意外昏迷了,可能也和那些人一样被拉进那个所谓的'无垠血池'了。\"
酒馆中央的壁画画框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画中的碉堡巨石像正缓缓改变航向。
醉酒的德鲁伊开始用非人的语调重复着\"祂在看着\"的短语,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黑色黏液。
\"飞船已经坠毁。\"
楼寻的声音突然出现诡异的双重音效,仿佛另一个声音从深海传来,
\"二百三十八人现在只有一百五十二人苏醒。\"
他的眼球在说话时闪过一丝非人的反光,
\"我看到你的定位...所以才找到你...\"
吧台后的酒桶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形成一组不断变换的诡异符号。
南菘的匕首刚出鞘就突然锈蚀,刀身爬满血管般的红色纹路。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那些液体又恢复成了普通麦酒,仿佛刚才的异变只是集体幻觉。
楼寻将一枚刻着非欧几里得几何图案的银币按在染湿的桌面,银币接触木板的瞬间,一瞬间所有的不对劲全部如潮水般退去。
“发生了什么?说说看?”
楼寻拽过来一把椅子直接坐了上去,姿势很随意。
白谛下意识的看向另外三个人。
而此刻,楼寻微微低下了头。
酒馆灯光晦暗,布洛尔望过去时,只能看到下颌角旁的苍白皮肤。
楼寻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又想起了那些堪称古怪的记忆。
他的灵魂仿佛在某个未知的瞬间被撕裂,像是飞船坠毁时被黑洞吞噬的残片,扭曲、挣扎,却又无法逃离。
记忆像被撕裂的星图,碎片闪烁,却拼凑不出完整的过往。
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人——他的弟弟。
可那真的是他的弟弟吗?
在楼寻仅存的、少得可怜的那些古怪记忆里,面前的弟弟是娇贵的、柔软的,像一捧最皎洁的月光,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记得自己曾无数次将那人护在怀里,替他挡下所有风雨,纵容他的任性,怜惜他的脆弱。
那人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像是银河倾泻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想将世间一切美好都捧到他面前。
可眼前的这个人……
楼寻猛的抬头看向白谛。
瞳孔微微收缩。
——不对。
他的弟弟不该是刚刚回忆里的那样的。
面前的弟弟哪怕是皎洁的明月,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他的眉眼依旧如明月般清冷昳丽,可眼底却藏着凌驾众生的傲慢,仿佛生来就该执掌权柄,俯瞰苍生。
楼寻的喉咙发紧。
记忆出现偏差。
他记得……他的弟弟是温室里精心呵护的玫瑰,可眼前的人,却是撕裂荆棘的白虎,是踏碎云霄的白龙。
他弟弟该是依赖他的,会拽着他的衣袖撒娇,会因一点委屈就红了眼眶。
可眼前的人,目光沉着冷静,如寒刃,如明月,像是审视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你......是谁?\"
楼寻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声带像是被某种粘稠的液体浸泡过。
他感觉自己的视网膜上残留着诡异的色块,那些不断增殖的几何图形正扭曲着白谛的轮廓。
白谛懵了。
他伸出的手臂突然僵在半空,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鳞状纹路,又在眨眼间恢复正常。
剩下的三个人也懵了,他们的影子在灯光下诡异地拉长又收缩,如同正在呼吸的活物。
刚刚发生了什么?
楼寻连白谛都不认识了?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的太阳穴都开始突突跳动,某种超出认知的恐惧正顺着脊髓爬上来。
\"大哥,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白谛的声音突然分裂成双重音调,他上前一步扶住楼寻肩膀,手指接触的皮肤立刻泛起珍珠母贝般的诡异光泽。
楼寻看到弟弟的瞳孔正在不规则地扩张收缩,虹膜里游动着细小的银色光点。
——不对。
楼寻只感觉脑子要炸开,颅骨内壁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可明明刚刚幻境都散去了,那些长满眼球的藤蔓、唱着摇篮曲的骷髅、还有在虚空中舞蹈的六指手臂......那现在又算什么?
他眼前的弟弟突然裂开嘴角,这个笑容横向撕裂到耳根,露出珍珠般的牙齿。
但下一秒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只是视觉暂留的错觉。
楼寻混沌的脑海里闪过记忆碎片:白谛站在由无数人体组成的祭坛上,背后展开的蝶翼上布满会眨动的眼睛......
翩翩起舞的花蝴蝶正从他的耳道涌进脑子,每只翅膀上都长着熟悉的人脸。
他有些模糊地想,弟弟就该是他眼前这个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孩,自己怎么会有那种记忆?
那些不断增殖的画面里,穿着白谛皮囊的东西分明在享用信徒献上的大脑,它的触须从每个七窍里伸出来......
楼寻的指甲突然刺进掌心,疼痛让他短暂清醒。
他看见月光变得浑浊粘稠,所有人的影子都在地上扭结成不可名状的形状。
白谛的脖颈后有什么东西在衬衫下蠕动,而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