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周天位面的圣道岭上,凛冽的罡风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裹挟着尖锐的砂砾,无情地扑打在楚一凡的脸上。
他已在这块青石上枯坐了十年,岁月的摩挲,使得原本粗糙的青石变得光滑如镜,然而,这十年的时光,却始终磨不开他眉间深锁的愁云。
楚一凡深陷困境,他始终未能寻得破三灾的一丝契机,心智与悟性仿佛陷入了一处无形的旋涡,在其中苦苦挣扎,却久久不能自拔。
不仅如此,进入香宵别境的入口,对他而言依旧如同隐匿于迷雾中的幻影,遥不可及。这种无力感与挫败感,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颓废。
万般无奈之下,楚一凡只能向师尊周天伦求助。然而,周天伦并未现身,只是降下一道讯息。
这道讯息如同实质,重重地落入楚一凡的神海,如同一记记重锤,反复敲击着他的心神:斩身需脱凡骨,斩情需断七欲,斩念需破道心。
作为体修,楚一凡比任何人都清楚“保全体魄渡仙劫”这一过程的艰难与逆天。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蜕凡骨如同蜕皮,虽痛苦却还有几分把握;但体修却需在雷劫的肆虐下,保住每一寸肌肉骨骼,稍有差池,便会陷入形神俱灭的绝境。
除非抛却这四千年辛辛苦苦修炼的一身傲骨,斩了己身成就伪体修,以后仙境放弃体修之路,一心走法修之路。
这是楚一凡绝对接受不了的,其实无关乎体修,而是他谨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道。
“斩情?”楚一凡喃喃自语,目光茫然地望向远处如怒涛般翻滚的云海,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李超然谎称姐姐李辰婉结婚时所赠,尽管知晓其中有诈,但玉佩上那缕淡淡的李辰婉的气息,却始终让他难以割舍。
刹那间,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李辰婉与自己在周天位面与破天位面两世为妻时,那些深情的誓言。
与蓝林凤在艰难岁月中共患难的真挚情谊;还有凤圣仪陪伴自己千年,那狡黠却又令人难以忘怀的模样。
还有越虹那欲爱又收的纠结画面,这些如同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走马灯般一一闪过。
周天伦曾说:“五成修士斩情不绝,止步道境。”
可对楚一凡而言,要将这些深深刻入神魂的羁绊当作“负累”割舍,谈何容易?
更不用说斩念了——否定自己一路走来,以“情义”为核心的修炼之道,这比剜心还要痛苦万分。
就在此时,楚一凡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温热。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圣道岭的低洼处,缓缓浮起一枚鸡蛋大小的光球。
光球表面流转着熟悉的时空涟漪,那奇异的波动,让楚一凡瞬间意识到——这竟是香宵别境!
光球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渐渐长至人头大小,如同一颗巨大的心脏,在静谧的空气中有规律地跳动着。
光球内部,隐隐约约可见三道倩影,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不知何时,空獭轻巧地跳上他的肩头,一如既往地咧开嘴,露出那看似憨厚却又透着狡黠的假笑。
它的前爪指着光球,兴奋地吱吱乱叫,两颗尖锐的獠牙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狡黠的光。
“你也觉得眼熟?”楚一凡喃喃说道,目光紧紧锁定在光球中那位身着红衣的身影上。
只见李辰婉负手伫立在香宵洞府前,墨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却怎么也掩不住她眼底深深的疲惫与颓废。
在她身旁不远处,蓝林凤周身湛蓝色的光晕时明时暗,显然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而凤圣仪正扭动着身姿,满头金钗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笑意吟吟地缓缓逼近李辰婉。
“大姐可知道,老爷在金冠秘境时,曾用本命刀为我削水果?
还在我耳边不断说着那些贴心的体己话儿。”
凤圣仪的声音娇柔婉转,如同夜莺在吟唱,却又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她指尖缠绕着朱雀圣焰,在李辰婉面前晃出一道道艳丽而刺眼的火花。
“还有困龙滩那次,他生怕我被占天棋算计,愣是在那小小的药铺守了整整三个月,连胡子都顾不上刮呢。”